卫武公去世后,太子姬扬嗣立为卫君,就是卫前庄公。卫武公还有个儿子叫惠孙,是卫前庄公姬扬的弟弟,后来惠孙的儿子公孙耳被封为上卿,其封地在戚地(即今河南濮阳市区),公孙耳生武仲乙,武仲乙以祖父惠孙的孙字为姓,其后代皆姓孙氏,就是春秋时期卫国政坛上颇有影响力的孙氏一支,著名的大夫孙炎、孙良夫、孙林父都是惠孙的后代,惠孙即姬姓孙氏始祖。
卫前庄公姬扬为卫国的第十二世君,即位之时,由于卫武公打下的基础雄厚,当时卫国的国力已达颠峰,国内政通人和,在各诸侯国中也显示出大国的风范。但姬扬贪图享受,因循守旧,卫国又处在中原腹地,为各诸侯国争夺的要地,地理位置极为不利,致使卫国开始走向衰败,失去了在诸侯国中的领袖位置,成为被人欺负、征伐的对象。
卫庄姜
据《左传·隐公三年》记载:卫前庄公五年
(公元前753年,周平王十八年),卫前庄公娶齐国齐庄公的女儿、东宫太子得臣(即后来的齐僖公)的妹妹为妻子,叫庄姜,非常美丽,《诗经·国风·卫风》中的《硕人》就是对庄姜美丽的描写:
硕人其颀,衣锦褧(jiǒng)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
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qiúqí),齿如瓠(hù)犀,
螓(qín)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fén)镳(biāo)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gū)濊(huì)濊,鳣(zhān)鲔(wěi)发发。
葭菼(jiātǎn)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qiè)。
诗意为:
那美人个儿真不低,
锦衣上穿着罩衣。
她是齐侯的女儿,
卫侯的娇妻,
东宫的妹子,
邢侯的小姨,
谭公就是她的妹婿。
她的手指像茅草的嫩芽,
皮肤像凝冻的脂膏。
她的牙齿像瓠瓜的子儿,
嫩白的颈子像蝤蛴一条。
方正的前额弯弯的眉毛,
轻巧的笑容流动在嘴角,
那眼儿黑白分明多么美好。
那美人个儿高高,
她的车停在近郊。
四匹马儿多雄壮,
马嘴边红绸飘又飘。
坐车来上朝,
车后满挂野鸡毛。
贵官们早早退去,
不教那主子操劳。
那黄河黄啊水洋洋,
黄河水哗哗在流淌,
鱼网撒向水里呼呼响,
泼喇喇黄鱼鳝鱼都上网。
河边上芦苇根根高耸,
姜家的妇女人人颀长,
那些武士们个个都轩昂。
这首赞美卫前庄公夫人庄姜的诗,第一章叙她的出身高贵,第二章写她的美丽,第三章写她初嫁到卫国时礼仪之盛,第四章写她的随从众多而健美。庄姜是卫前庄公的第一夫人,尽管非常美丽。但由于婚后无子而遭到冷落,生活很不快乐,在那寒冷的深宫里,常常寂寞无味,孤灯长伴。整个卫国都为庄姜感到不平,《诗经·国风·邶风》中的《柏舟》《绿衣》《日月》描写了女人因婚姻不幸而造成的心灵创伤,就是以庄姜的身世为背景的。
后来卫前庄公又娶了陈国的公主厉妫和她的妹妹戴妫。厉妫生了个儿子叫孝伯,一年后就夭折了。戴妫生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公子完,二儿子叫公子晋。为了儿子的前途,又考虑到庄姜不能生育,戴妫便自愿将大儿子公子完献给庄姜做儿子。“母以子为贵”,庄姜为了自己能保住第一夫人的位置,便非常高兴的收公子完为己子,卫前庄公也很同意,并允诺立其为太子。
卫前庄公非常宠爱他身边的一个小妾,这个小妾生了个儿子,这就是州吁。州吁不学无术,喜欢打架,到处惹是生非,专横霸道。卫前庄公对州吁很溺爱,听之任之,从不严加管教,还有意另立州吁为太子。卫国上卿公孙碏(即石碏,康叔的后代,康叔的六世孙卫靖伯的孙子,称为公孙,字石,后人称石碏。那时贵族中公的儿子称公子,公的孙子称公孙)劝告卫前庄公说:“我听说,父亲喜爱孩子,应当用道义来教育他,不要让他走上邪路。骄横、奢侈、荒淫、好逸的恶习,都来自邪恶。这些恶习之所以产生,就是因为父母宠爱得太过分。”卫前庄公没有答理他。他继续说:“您要立州吁为太子就要早作决定,定出名分。若是犹豫不决,无位而受宠,就必然酿出祸事。这是因为,受宠爱而不骄傲的人是少有的,骄傲而不产生不满和怨恨是不可能的。有怨恨能安心自己的位置更是没有。一般说来,以低贱身份去损害高级身份的人,以年少欺侮年长,以远亲离间近亲关系,以新相识挑拨旧有关系,以弟弟去压兄长,以淫荡破坏正常道德行为,称作六逆。从国家来说,君必须行仁义,臣必须按君王命令执行。从家庭来说,父亲应慈爱,儿子应孝敬,兄长应爱护弟弟,弟弟应尊敬兄长,这就叫六顺。而今君王宠州吁,是废了正道六顺,仿效的是六逆。如此,祸事就不远了。君王知道有了祸事,就应该赶快除去,除得越快越好。否则,后果就不可收拾。”卫前庄公没听石碏劝诫,仍然宠着州吁,州吁变得越来越坏。石碏的儿子石厚与州吁很要好,石碏禁止石厚与州吁交往,石厚也不听从他老子的教诲。
公元前735年,卫前庄公二十三年时去世,公子完继位,是为卫桓公。卫桓公胆小怕事,没有君王的胆识和气魄,对弟弟州吁的胡作非为也不闻不问,老臣石碏知其不能有为,便告老在家,不再朝政。州吁更加骄横跋扈,并且野心勃勃,日夜思谋想杀死卫桓公取而代之。
公元前719年,即卫桓公十六年时,周平王去世,周桓王立。卫桓公要去洛阳觐见周桓王。州吁认为时机已到,便与石厚密谋如此这般。到了桓公出行之日,州吁在朝歌西门为卫桓公践行,说道:“兄侯远行,我以薄酒践行。”桓公说道:“又叫贤弟费心。我此行不过月余便回,请贤弟暂且摄政,小心在意。”州吁说道:“请兄放心。”酒至半酣,州吁满斟一杯,敬于桓公。桓公一饮而尽,将杯递给州吁。州吁假装酒杯跌落,趁弯腰拾杯之际,抽出短剑,猛刺桓公,桓公一剑身亡。从驾诸臣素知州吁武力超众,石厚又带500兵士围拢过来,只得降顺。州吁遂自立为君,是为卫前废公。卫前废公拜石厚为上大夫。卫桓公的胞弟公子晋逃往邢国避难。卫桓公的生母戴妫回到陈国。
州吁即位不久,外边纷纷扬扬传说其杀兄即位的事。州吁便与石厚商量:“只有立威邻国,才能镇服国内,应当伐哪个国家?”石厚说:“当年郑国伐我,先公服罪求免,这是我们的国耻。主公如要用兵,就应先打郑国。”
原来,郑武公掘突去世后,传位于大儿子寤生,称郑庄公,其母亲姜氏对二儿子段呵护有加,与段密谋夺位,结果行动败露后段被杀,母亲姜氏被冷落,段的儿子公孙滑逃到卫国求救。在卫桓公十三年(公元前722年),卫桓公派兵攻打郑国,并夺得郑国的廪(lǐn)廷(郑国地名,在今延津东北),郑庄公寤生派使者给卫桓公送了一封信,信上说:“寤生再拜卫侯贤侯殿下:郑国家门不幸,骨肉相残,非常有愧于邻国。然而我为弟弟段封邑赐土,不是我不义气,而是母亲姜氏溺爱于段,段恃宠作乱,我念先人事业为重,不得不除。我开始把母亲迁居颍城不对,现已接回侍奉。现在逆贼公孙滑不以其父有罪为耻,反而搬来贵国讨伐,请您明鉴,不要伤了两国唇齿之谊。”卫桓公见信大惊:“叔段不义,自取灭亡,我为滑兴兵,实乃助逆。”遂收兵回国。但公孙滑仍坚持与郑国交战,被郑国打得大败,又逃回卫国,郑国军队攻到卫国边境。卫桓公只得服罪求免,郑庄公母亲姜氏也请求饶恕公孙滑。郑庄公碍于母亲姜氏的情面,作书一封送到卫国,书道:“我奉母亲教诲撤兵,郑、卫言归于好。滑虽有罪,但逆贼段只有此一子,就留在卫国吧,以延续段的宗祠。”遂从卫国退兵。后来公孙滑老死于卫国。
现在,石厚提起此事,州吁说:“齐国和郑国有石门之盟,二国结连为党,卫如伐郑,齐国必然出兵解救,一个卫国如何能敌二国?”石厚奏道:“当今异姓之国,只有宋国称公为大。同姓之国,只有鲁国以周王叔父的身份为尊。主公如伐郑,必须遣使者到宋国、鲁国,求他们出兵相助,并联合陈、蔡二国之师,五国联合,还能不胜?”州吁说:“陈、蔡国小,历来尊顺周王室。郑国与周王室前一阶段发生矛盾,陈、蔡二国必然知道,如果派使者联络陈、蔡伐郑,不愁他们不来。宋、鲁是大国,他们能来吗?”石厚又奏道:“主公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宋穆公受位于其兄宋宣公,宋穆公临死的时候,为了报答其兄之德,没有传位于自己的儿子公子冯,而传位于兄宋宣公的儿子与夷。公子冯埋怨其父而又嫉妒与夷,出奔到郑国。郑伯把他待为上客,并许愿为他起兵代宋,夺取宋殇公与夷之位。今日与宋联合伐郑,宋国可以趁机灭掉公子冯以除后患,所以攻打郑国也正是宋国想要做的事。而鲁国主要是公子翠握有兵权,他不把鲁君看在眼里。如果以重金贿赂结纳公子翠,鲁兵必然出兵无疑。”
州吁连说好好,随即遣使者往鲁、陈、蔡三处下书,选定宁诩出使宋国。宁诩到宋国请求出兵伐郑。宋殇公问说:“为什么伐郑?”宁诩说:“郑伯无道,杀死弟弟,囚禁母亲。公孙滑逃在卫国,他尚不能容,兴兵来讨伐卫国,当年卫桓公在位时害怕郑国的强大,不敢与郑国抵抗,还得当面谢罪。如今我君要雪先君之耻,你们大国也与郑国有仇,所以想请您出兵相助。”宋殇公说:“寡人与郑国没有什么嫌隙,你说有仇,仇从哪来?”宁诩说:“你的侯位,受之于谁?”
殇公说:“是我叔叔宋穆公传给我的。”宁诩说:“父死子继,古之常理。穆公虽有尧、舜之心,但他的儿子公子冯每每以失位为恨,目前他身居郑国,其心怎么能忘记宋呢。郑纳公子冯,交情深厚,一旦帮助公子冯兴师,宋国人感宋穆公之恩,不忘其子,内外生变,您的侯位就危险了!今日伐郑之举,名义上是伐郑,实际上也是为您除去心腹之患。您如果牵头伐郑,卫国就立即起兵,并联络鲁、陈、蔡三国之兵,一齐随同,郑国灭亡之日可待!”宋殇公原来就有妒忌公子
冯之心,这一席话,正投其意,当即同意兴师伐郑。大司马孔父嘉(商汤王的后裔,也是孔子的先祖)为人正直无私。闻殇公听从卫国的唆使起兵,便谏道:“卫国使者的话不可听!如以郑伯(指郑庄公)杀弟囚母定罪,那州吁杀兄篡位,难道不是罪吗?愿主公三思。”殇公已经许下宁诩,也不听孔父嘉之谏,仍坚持要出兵。鲁公子翠接了卫国重赂,不等鲁隐公做主,也起重兵来会。陈、蔡如期而至。宋公位尊,推为盟主。卫国石厚为先锋,州吁自引兵打后,并准备了大量的粮草,犒劳各诸侯国之兵。五国共兵车1300乘,浩浩荡荡,杀奔郑国,将郑国国都荥阳围得水泄不通。
郑庄公问群臣应该怎么办,大家言战言和议论不一。庄公笑道:“诸君所言都不是良策。州吁新行篡逆,不得民心,所以托言旧怨,借兵四国,是想立威以压国内民众。鲁公子翠贪卫之赂,擅自起兵,陈、蔡与郑无仇,皆无必战之意,只有宋国忌恨公子冯在郑国,真心助卫。如将公子冯安置到长葛,宋兵必然直奔长葛。再令子封引兵500,出东门单与卫兵交战,诈败而走。州吁有得胜之名,其志已得,国事未定,他怎能久留军中,肯定收兵回国。我听说卫大夫石碏,
大有忠心,不久卫国将有内变。州吁自顾不暇,怎么还能加害于我?”随命大夫暇叔盈引兵一支,护送公子冯往长葛去。郑庄公使人到宋营说:“公子冯逃亡郑国,郑国不忍杀害。今已令他伏罪于长葛,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宋殇公果然移兵去围长葛。
州吁黩武
蔡、陈、鲁三国之兵,见宋兵移动,都有返师之意。忽报郑公子吕出东门单要与卫兵交战,蔡、陈、鲁三国在旁观之。卫国大夫石厚引兵与公子吕交锋,未及数合,公子吕倒拖画戟而走。石厚追至荥阳东门,门内接应入去。卫国得胜,石厚传令班师。卫诸将都不解其意,齐来问州吁:“我兵锐气方盛,正好乘胜进兵,如何退兵?”州吁也不理解,召问石厚。石厚说:“臣有一言,请屏退左右。”州吁随使左右退后。石厚说道:“郑国兵强马壮,并且国君是周王朝的卿士。今被我打败,卫国足以立威,您刚刚继位,国事未定,如果久在外方,恐有内变。”州吁道:“卿说的是,我没有考虑这么多。”
随后,鲁、陈、蔡三国,俱来贺胜,各请班师,郑国之围随解。从合围至解围,一共五日。石厚自持有功,令三军齐唱凯歌,拥着州吁洋洋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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