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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驱栾盈母子相欺  尽忠心辛俞随主


 
 

  晋平公四年(周灵王十八年,鲁襄公十九年,公元前554年)五月,齐灵公病重,大夫崔杼暗与庆封作乱。晋国上卿范士匄因前番围齐没有成功,就向平公请求再率大军侵齐。才到黄河,得知齐灵公去世,齐庄公已经即位,就说:“齐国有丧,伐之不仁。”随即班师。

  早有人报知齐国。大夫晏婴进谏说:“晋不伐我丧,施仁于我,我背晋不义,不如请和,免得两国总是刀兵相见。”那晏婴字平仲,身高不到五尺,是齐国第一贤士。齐庄公也因国家初定,恐怕晋军再来,就听从了晏婴的话,派人到晋国谢罪请和。这年春季,晋平公率众诸侯从沂水边上回来,命令说:“大国不要侵犯小国。”

 联军逮捕了邾悼公,这是因为邾国进攻鲁国的缘故。诸侯们的军队就驻扎在泗水边上,划定了鲁国的疆界,从漷水以西邾国的地方都划归鲁国。然后晋平公先回国。鲁襄公在蒲圃设享招待晋国的六卿,赐给他们华丽的三命车服。军尉、司马、司空、舆尉、候奄都接受一命车服。送给荀偃五匹束锦,加上玉璧,四匹马,再送给他吴寿梦的铜鼎。

  在晋军渡过济水、凯旋回国的路上,荀偃长了恶疮,痈疽生在头部。大军渡过黄河,到达著雍后就病危了,眼珠子都鼓了出来。大夫先回去的都赶回来。士匄请求进见,荀偃也不想接见。士匄又派人问他立谁为继承人,荀偃说:“郑国的外甥可以。”因为荀偃的一个妻子是郑国人,她生的儿子荀吴也就是郑国的外甥了。这年二月十九日荀偃去世。范士匄和中行偃的儿子荀吴迎丧回晋。

  晋平公用范士匄为中军元帅,荀吴为中军副将。殖绰、郭最乘荀偃之死变故,破枷而出,逃回齐国去了。

 晋平公六年(周灵王二十年,鲁襄公二十一年,公元前552年),晋平公大会诸侯与亶渊(今河南濮阳西南),范士匄为相,和齐庄公歃血为盟,和好而散,自此一年多无事。春季,鲁襄公到晋国,这是为了拜谢出兵和取得邾国的土田。

 次年,却说晋国下军副将栾盈,他的父亲是栾黡(栾书嫡子),他的母亲是栾祁,栾祁是范宣子范士匄的女儿。栾家从栾宾、栾成、栾枝、栾盾、栾书、栾黡到栾盈,做了七代卿相,兴盛无比。晋朝文武一半出其门,一半属姻亲。再加上栾盈年少而谦恭下士,散财结客,所以勇士多归附其门下。如州绰、邢蒯、黄渊、箕遗,都是他部下骁将。更有力士督戍,力举千钧,手握二戟,杀无不中,是他的贴身心腹,寸步不离。又有辛俞、州宾等家臣,奔走效劳者不计其数。

  栾黡死时,夫人栾祁才四十多岁,不能守寡,因为州宾屡次入府议事,栾祁见他年少俊美,后与州宾私通。上次栾盈跟晋侯去伐齐,州宾在家公然睡在栾盈府中,也不避忌。栾盈回来听说此事,碍着母亲脸面,借口别的事,鞭打内外守门人,严禁家臣出入。栾祁恐怕儿子栾盈害了州宾性命,便以为父亲拜寿为名,来至范府,乘间说了一些栾盈与范氏誓不两立的话,并说:“他日夜和智起、羊舌虎等在密室谋划,要除尽诸大夫,而立其私党。我因父子恩深,不敢不说。”

  这时范鞅在旁边也帮着说:“儿也听说是这样。他党羽很多,不可不防。”一子一女口气相同,不由范士匄不信。范士匄就密告平公,请求赶走栾氏。 平公私问大夫阳毕,阳毕向来亲近范氏而疏远栾盈,就回答说:“栾书杀厉公;栾黡续承其凶德,一直到栾盈,百姓亲近栾氏很久了,如果除掉栾氏,以明叛逆之罪,而立君威,这是国家数世之福。”

  平公说:“栾书援立先君,栾盈罪不明显,没有理由除掉,怎么办?”阳毕说:“治国的人,不能只图眼前的权宜之计,谋划国家大事,不可以因为有私恩便隐蔽罪过。只图眼前的权宜之计,百姓便得不到训导;因为有私恩便隐蔽罪过,政事便不能推行。政事不能推行,那用什么来训导人民?人民不可训导,也就等于没有君主一样。只图眼前权宜之计与由于私恩而隐蔽罪过,反而害国,而且还要劳苦君主。您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喜爱栾盈,那就公开驱逐他的同党,用治国的大道理说明他的罪过,然后把他打发走,严厉地规诫他,防备他图谋不轨。如果栾盈肆意妄为要报复您的话,那罪行就没有比它再大了,即使灭绝了他的宗族还嫌不够。如果他不敢谋反而逃到远方,那就给他所逃往的国家多送些礼物,请他们给予照顾,以此来报答他的恩德,这样做不是也可以吗?”

  平公认可,就召范匄入宫,共议这事。范匄说:“栾盈没去而翦除其党,是加速作乱。君不如让栾盈去建筑著邑之城,栾盈出去,其党无主,就可图了。”平公说:“好。”就派栾盈去著邑。栾盈临行前,他的同伙箕遗劝阻说:“栾氏多怨恨,你也知道。赵氏因下宫之难怨恨栾氏,中行氏因伐秦怨恨栾氏,范氏因范鞅被赶怨恨栾氏,智朔早死,智盈年少而听命中行,程郑被主公宠爱,唯有栾氏势孤。筑著邑不是国家重要事,何必派你去?你突然推辞,看君的意思如何,来作为准备。”

  栾盈说:“君命不可违,我如有罪,哪敢逃死?如无罪,国人将可怜我,谁能害我?”就命督戎为御,出绛州往著邑而去。 栾盈走后,平公上朝,对诸大夫说:“栾书从前有杀君之罪,还未正法。如今他的儿子在朝上,我感到可耻.怎么办?”

  众大夫同声说:“应该赶走。”于是宣布栾书罪状,挂于国门,派大夫阳毕带兵去赶栾盈。在国中的栾盈家族,尽行赶出,没收栾城。栾乐栾鲂率领家族和州绰、邢蒯都出了绛城,奔栾盈去了。羊舌职的四子叔虎拉了箕遗黄渊随后出城,见城门已闭,说是搜查栾氏之党,就商议各聚家丁,要乘夜叛乱,从东门杀出。赵氏有门宫章铿,和叔虎是邻居,听到后报告了赵武。赵武转报范匄,范匄让儿子范鞅,率三百甲士,包围了叔虎住处。 叔虎乘梯向墙外问:“小将军引兵来此有何事?”

  范鞅说:“你平日和栾盈同党,今又想斩关出应,和叛逆同罪,我奉晋侯之命,特来拿你。”叔虎说:“我并无此事,是谁说的?”范鞅招呼章铿上前做证。叔虎力大,搬起一块墙石,向章铿头上打去,正好打中,把脑门都打碎了。范鞅大怒,让军士放火攻门。叔虎急慌了,向箕遗说:“我等宁可死里逃生,不可等死。”然后提戟当先,箕遗仗剑在后,大喊一声冒火杀出。

  鞅在火光中认出二人,让军士一齐放箭。此时火势冲天,已难躲避,又怎挡箭如飞蝗,二人纵有天大本事,也无用处,双双被箭射倒。军士用钩搭出,已经半死,随被绑在车中。待救灭了火,又听得车声响,无数火把而至,原来是中军副将荀吴,率本部兵前来接应。中途正遇黄渊,也被荀吴抓获。荀吴与范鞅兵合一起,把叔虎、箕遗、黄渊,押到中军元帅范匄处。范匄说:“栾党很多,只抓此三人,还未除患,应当再搜查。”又分路搜捕。绛州城中闹了一夜。到天明,范鞅抓到智起、籍偃、州宾等,荀吴抓到中行喜、辛俞,和叔虎兄羊舌赤,弟羊舌肹,都囚在朝门外,等候晋平公出朝再决定如何发落。

  大夫乐王鲋,字叔鱼,正被平公宠幸。平日羡慕羊舌赤、羊舌肹兄弟之贤,想交纳而没机会。这时,闻听二人被囚,特意到朝门,正遇羊舌肹,施礼安慰说:“你不要忧愁,我见主公,必竭力为你开脱。”羊舌肹冷笑不理。乐王鲋面有愧色。羊舌赤听了,责备弟弟说:“我兄弟绝命在此,羊舌氏无后了!乐大夫正受宠,君王面前言无不从,假如借他求情,老天保佑,不绝先人宗脉,你为何不应,拒绝人家好意。”

  羊舌肹笑道:“生死有命,如果天意保佑,也必然由祁老大夫出面,乐王鲋何能?”羊舌赤说:“乐王鲋朝夕在君王面前,你说‘不能’,可祁老大夫正在闲居,而你却说‘必由他’, 我实是不理解呀。”羊舌肹说:“乐王鲋爱献媚,君说行他就行,君否他也否。而祁老大夫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对羊舌氏岂能例外?”不一会儿,晋平公临朝,范匄报告栾党姓名。平公也怀疑羊舌赤、羊舌肹和叔虎同谋,就问乐王鲋说:“叔虎计谋,赤和肹知道否?”因乐王鲋对羊舌肹不满,就回答说: “至亲莫如兄弟,岂能不知?”平公就把羊舌赤、羊舌肹等人下在狱里,让司寇议罪。当时祁奚已告老,在祁居住。儿子祁午和羊舌赤友好,星夜派人给父亲报信,求父亲写书给范匄,为羊舌赤求情。祁奚看信大惊说:“赤和肹都是晋国良臣, 有此奇冤,我应亲自去救。”连夜乘车进都城,没来得及和祁午相会,就来见范匄。范士匄说:“老大夫身体不便,冒风寒而来,必有事相告。”

  祁奚说: “老夫为国家存亡而来,并非私事。”范匄大惊,离席而问:“不知何事关系国家,有烦老大夫指教。”祁奚说:“贤士用来保护国家。羊舌职对晋室有功,其子赤、肹能继承父德,因一庶子犯罪,三人都处斩,岂不可惜!昔郤苪叛逆,郤缺升朝。父和子不相连累,何况兄弟呢?你因私怨,滥杀无辜, 玉石俱焚,晋国危险了。”范士匄肃然说:“老大夫所言极对,但君王不了解,匄和老大夫一同面见君主。”二人并车入朝,求见平公,同说:“叔虎三兄弟,好坏不一,羊舌赤、羊舌肹必不知道密谋之事。况且羊舌氏的功劳,也不可忘掉。”

  平公觉悟,赦了羊舌赤、羊舌肹二人,恢复原职。智起、中行喜、籍偃、州宾全罚为庶人。只有叔虎、箕遗、黄渊被处斩。赤、肹二人得救,入朝谢恩。

  完事之后,羊舌赤对弟弟羊舌肹说:“应去谢祁老大夫。”

  羊舌肹说:“他是为国家,并非为我,谢什么?”竟登车回府。羊舌赤心中不定,自己到祁午处请见祁奚。祁午说:“老父见过晋君后,就立刻回祁地去了,不曾留下片刻。”

  羊舌赤叹到:“他施恩不图报酬,我不如叔向有见识啊。”

  范士匄听说州宾又和栾祁往来,随派力士去刺死了州宾。

  却说守曲沃大夫胥午,昔年曾为栾书的门客,这次栾盈经过曲沃,胥午热情相待,说到建设城著,胥午答应派人帮助。栾盈在曲沃住了三天,这时栾乐报信:“阳毕领兵将到。”督戎说:“晋兵如果来到,便与他们交战,未必就输给他。”

  州绰、邢蒯说:“我二人愿意相助。”

  栾盈说:“我并没有得罪于君,肯定是为怨家所陷。如果同他们争战,他们就有了说辞。不如逃跑,以观其变。”  

  胥午也说不可拒战。栾盈便收拾车乘,与胥午洒泪而别,投奔楚国去了。等到阳毕带兵到了著邑,邑人说:“栾盈就未没曾到此,在曲沃已经出奔了。”阳毕班师而归,一路上散布栾氏之罪。百姓都知道栾氏的功臣,并且栾盈为人,好施爱士,无不叹惜他的冤屈。范士匄奏知平公栾盈已经出走。平公下令严禁栾氏故臣跟栾盈,违者必死。

  栾盈的家臣辛俞得知栾盈去了楚国,就收拾栾盈的家财装了数车准备出城前往,被守门官吏盘住,将辛俞献给平公。

  平公说:“寡人有禁令,你为什么明知故犯?”辛俞回答:“臣非常愚蠢,不知道主公为什么不让跟随栾盈?”平公说:“跟随栾盈就是无君,所以要禁止。”辛俞曰:“臣听说:‘三世仕其家则君之,再世则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臣自祖父一代,三世侍从于栾氏,吃住都是栾氏给的。栾氏就是臣的君。臣不敢无君,所以要跟从栾氏,为什么要禁止我呢?况且栾盈虽然或罪,君驱逐了他而没有杀他,是不是还念及栾氏先世的功劳,君怀仁德之心,不想让他死吧?现在他浪迹他方,器用不具,衣食不足,尚若他哪一天倒在沟壑里面,君的仁德岂不是付之东流了吗?臣这次去找他,就是为了尽臣之义,成君之仁,而且国人听了会说:‘君虽危难,不可背弃。’这样比禁止跟从他好处大多了。”

  平公听了欢喜说:“你留下服侍我,我将按栾氏的俸禄给你。”辛俞说:“臣意已坚。栾氏,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君,我如果弃一君又事一君,还怎么禁令目中无君的人呢?您一 定要留我,我只有请求一死。”

  平公说:“你去吧。我听你的,成全你的志向。” 辛俞拜谢,仍带领车辆,昂然出绛州城而去。

 

辛俞随主

  却说栾盈在楚境内呆了几月,要往郢都见楚王,忽转念说:“我祖父效力国家,和楚国世代有仇,万一楚王不相容,如何是好?”又想去投奔齐国,但又无路费,这时正好辛俞来到,接济其用。然后整顿车马,向齐国进发。这时为晋平公七年。

  范宣子与和大夫争讼田地的边界,很久没有解决争端。宣子想攻打他,询问伯华。伯华说:“对外有军事行动,对内有政事。我是管对外军事行动的,不敢侵犯职权干涉内政。您如果有心对外用兵,可以把我召来询问。”

  范宣子问到孙林甫,孙林甫说:“我是客居晋国的人,是事奉您的,只等待着为您做事。”范宣子又问到张老,张老说:“我从军事上辅佐您,不是军事问题,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范宣子又问到祁奚,祁奚说:“公族中有不恭敬的事,公室中有不公正的事,朝廷里的事不正当,大夫们贪得无厌,这是我的罪过。如果作为国君的官而给您办私事,那么恐怕您表面上应承我,而内心却要憎恨我。”

  范宣子又问到籍偃,籍偃说:“我是为张老执掌刑法的,每天都听他的命令,如果是他的命令,那还有什么二话可说的?丢开张老的命令而擅自行动,那也就违反了您的命令。”

  范宣子又问到叔鱼,叔鱼说:“等我替你杀了他。”

  叔向听说后,去见宣子说:“听说您与和大夫的事没有平息,问遍了大夫们,仍没有一个解决办法,何不去询访訾祏。訾祏正直而且知识渊博,正直就能公正地分辨是非,知识渊博就能上下进行比较,而且他又是您的老家臣。我听说国家发生大事,一定要遵循常规办事,还要寻访谘询年老的长者,然后才能行动。”

  司马侯来进见范宣子,说:“我听说您对和大夫很恼怒,我不相信有这回事。诸侯们对晋国有二心,您不忧虑这个,反而恼怒和大夫,这不是您应该做的。”

  祁午来进见说:“晋国是诸侯的盟主,您是正卿,如果能够平定端正诸侯,使他们归顺听从晋国的命令,那晋国还有谁不听从您,岂止是和大夫呢?何不同他亲密和好,用大德来平息小怨呢。”

  范宣子问到訾祏,訾祏说:“从前隰叔子躲避周难到了晋国,生下子舆当了法官,整肃朝政,朝廷没有奸佞的官员;当了司空,治理国家,国家没有败坏的功业。传到范武子,辅佐文公、襄公称霸诸侯,诸侯没有二心。等做了卿,辅佐成公、景公,军队中没有败坏的政事。及至做了景公的军师,官居太傅,端正刑法,汇合训导的法规,国中没有奸刁的百姓,后人可以遵从效法,因此受封随、范二邑。到范文子时,完成了晋、楚的会盟,加深了兄弟国家间的友谊,使各国之间没有嫌隙,因此受封郇、栎二邑。现在您继承了职位,在朝中没有奸诈的行为,国内没有邪恶的百姓,四方没有灾害,又没有外患内忧,仰赖着三位先辈的功劳享受禄位。如今国家太平无事,您却怨恨和大夫,如果此时君王加宠于您,您将怎样治理国事呢?”

  宣子听了很高兴,于是就多给和大夫田地与他和好。

  后来范宣子家臣訾祏死了,范宣子对范献子说:“范鞅呀,以前我有訾祏作为谋臣,我早晚都要询问他,来辅佐晋国,同时也为了自己的家族。如今我看你,独自不能办事,要商量又没有人,你打算怎么办?”献子说:“我呀,平时处事要恭恭敬敬,不敢草率,贪图安逸,认真学习而喜爱仁义,和洽搞好政事而遵循正道,有事和大家商量,而不是以此求得好感,自己的想法虽然好,但不敢自以为是,一定要听从长者的意见。”宣子说:“这样可以免遭祸害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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