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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展雄风晋国伐郑  战鄢陵楚国败北


 
 

  且说楚军想在援助晋国的齐、鲁、宋、卫联军到达前与晋国速战速决,于是在六月二十九日早晨趁晋军不备,利用晨雾掩护,突然迫近晋国军营布阵。楚、晋两军各坚垒相持。

  晋军因营前有泥沼,加之楚军逼近,兵车无法出营列阵,处于不利地位。范文子(即范士燮)不想同楚军交战。新军佐郤至说:“秦、晋韩原之战,惠公打了败仗;晋、狄箕之战,主帅先轸阵亡;晋、楚邲城之战,主帅荀林父兵败溃逃。这些都是晋国的奇耻大辱。你也见过先君这些战事,现在我们躲避楚军,就又增加了晋国的耻辱。”

  范文子说:“我们先君多次失败是有原因的。秦、狄、齐、楚都是强国,现在秦、狄、齐三个强国已经屈服于我们,只剩下一个楚国了。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国家内部和外部不存在忧患。如果外部不安宁就必定会有内部忧患。为什么不暂时放过楚国,使晋国对外保持警惕呢?”

  晋厉公没有同意范文子的意见,决定要与楚国大战一场,以雪邲之战之耻。晋军中军将栾书主张先避其锋芒,固营坚守,待其他诸侯援军到达,以优势兵力转取攻势,乘楚军后退而击破。

  郤至又说:“楚军中军将子反和左军将子重关系不好;楚王的亲兵老旧不精良;郑军列阵不整;随楚出征的蛮军不懂得阵法;楚军布阵于无月光之夜,实不吉利;楚军布阵后,阵中士卒喧哗不静,秩序混乱,这些都是楚军的弱点,我们何不利用敌人的弱点乘机攻击敌人呢?”

 这时士燮(即范文子)年仅十六岁的儿子范匄突入中军,对栾书说:“元帅不是说我们处于沼泽地带,摆不开战场吗?这事容易。”

栾书说:“你有何计?”士匄说:“传令牢把营门,军士于寨内暗暗将灶土尽皆削平,井用木板掩盖,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结阵,楚国能奈我何?”栾书说:“井灶乃军中急务,平灶塞井,我们怎么吃饭?”

  士匄说:“先命各军预备好两天的干粮和净水,布好阵后,再分拨老弱兵士在营后另作井灶。”

  士燮本不想开战,见其子进计,大骂道:“兵之胜负关系重大。汝童子有何见识,怎敢在此摇唇鼓舌?”遂拔戈追打士匄。众将急忙把士燮护住,士匄方能走脱。

  栾书说:“楚军轻佻,加固营垒而等待他们,三天一定退军。乘他们退走而加以追击,一定可以得胜。”

  郤至说:“楚国有六个空子,我们不可失掉时机:楚国的两个卿不和;楚共王的亲兵们从旧家中选拔,都已衰老;郑国虽然摆开阵势却不整齐;蛮人虽有军队却没有阵容;楚军摆阵不避讳月底;士兵在阵中就喧闹,各阵式相联合后就更加喧闹,各军彼此观望依赖,没有战斗意志。旧家子弟的士兵不一定是强兵,所以这些都触犯了天意和兵家大忌。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

  晋厉公和栾书采纳了郤至和范文子的儿子士匄的计谋,决定统军迎战。在军营内填井平灶,扩大空间,就地列阵,既摆脱不能出营布阵的困境,又隐蔽自己的部署调整。

  楚共王在太宰伯州犁陪同下,登上巢车(即楼车),观察晋军在阵营内的动静。楚王问道:“晋军正驾着兵车左右奔跑,这是怎么回事?”伯州犁回答说:“是召集军官。”

  楚王说:“那些人都到中军集合。”伯州犁说:“这是在开会商量。”楚王说:“搭起帐幕了。”伯州犁说:“这是晋军虔诚地向先君卜吉凶。”楚王说:“撤去帐幕了。”伯州犁说:“这是快要发布命令了。”楚王说:“非常喧闹,而且尘土飞扬起来了。”伯州犁说:“这是准备填井平灶,摆开阵势。”楚王说“都登上了战车,左右两边的人又拿着武器下车了。”伯州犁说:“这是听取主帅发布誓师令。”楚王问道:“要开战了吗?”伯州犁回答说:“还不知道。”楚王说:“又上了战车,左右两边的人又都下来了。”伯州犁又把晋厉公亲兵的位置告诉了楚共王。

  晋厉公也在苗贲皇的陪伴下,登高台观察楚军的阵势。苗贲皇是楚国原令尹斗椒的儿子,公元前605年(楚庄王九年),斗椒作乱失败,楚庄王灭斗椒所在的若敖氏之族,苗贲皇逃到晋国。晋国任为谋士,被称为晋国八大良臣之一。苗贲皇在晋厉公身旁,也把楚共王亲兵的位置告诉了晋厉公。晋厉公左右的将士都说;“楚国最出色的武士都在中军,而且人数众多,不可抵挡。”

  苗贲皇向晋厉公献计,他说:“楚中军兵力强大,左、右军分别为郑军和蛮兵,队列不整。应首先改变晋军中、下军严整的军容,诱使楚左、右军进攻中军,那时晋中军先分兵进击楚左、右军,待其陷入包围时,再由上、下军配合中军聚而歼之,然后集中上、中、下军与新军共击楚国的精锐中军王卒。”

  晋厉公采纳苗贲皇的建议,由中军将、佐各率精锐一部加强左右两翼。第二天五更鼓响过,两军各鸣鼓进军。晋上军元帅郤锜攻楚左军,与公子婴齐对敌,下军元帅韩厥攻楚右军,与公子壬夫对敌。栾书、士燮各率本部车马,中军护卫王驾,与楚共王和公子侧对敌。晋厉公这边是郤毅为驭手,栾鍼是车右将军,郤至等带领新军,做后队的接应。

  那边楚共王出阵,上午本该乘坐右广车,但右广是养繇基为将,共王怪他恃射艺夸口,不用右广,反乘了左广的车。彭名为驭手,屈荡为右车将军。郑成公引车马做后队接应。

  却说厉公头带冲天凤翅盔,身披蟠龙红锦战袍,腰悬宝剑,手提方天大戟,乘着金叶包裹的战车。右有栾书,左有士燮,打开营门,杀奔楚阵来。 谁知阵前却有一窝泥淖,黎明时候,未曾看得仔细,郤毅驭车勇猛,恰好把晋侯车轮陷于泥淖中,马不能走了。

  郤至三次碰到楚共王的士兵,见到楚共王时,一定下车,脱下头盔,快步向前而走。楚共王派工尹襄送上一张弓去问候,说:“正当战事激烈的时候,有一位身穿浅红色牛皮军服的人,是君了啊。刚才见到我而快走,恐怕是受伤了吧。”

  郤至见到客人,脱下头盔接受命令,说:“贵国君王的外臣郤至跟随寡君作战,托君王的福,参与了披甲的行列,不敢拜谢命令。谨向君王报告没有受伤,感谢君王惠赐给我的命令。由于战事的缘故,谨向使者敬礼。”于是,三次向使者肃拜以后才退走。

  晋国的韩厥追赶郑成公,他的车夫杜溷罗说:“是否赶快追上去?他们的御者屡屡回头看,注意力不在马上,可以赶上。”韩厥说:“不能再次羞辱国君。”于是就停止追赶。郤至追赶郑成公,他的车右茀翰胡说:“另外派轻车从小道迎击,我追上他的战车而把他俘虏下来。”郤至说:“伤害国君要受到刑罚。”也停止了追赶。

  郑将石首对郑成公说:“从前卫懿公在与北狄作战中,由于不去掉他的旗子,所以才在荥泽(今河南汤阴南)战败。”于是就把旗子放进弓袋里。郑将唐苟对石首说:“您在国君旁边,战败者应该一心保护国君。我不如您,您带着国君逃走,我请求留下。”于是唐苟就战死了。

  楚共王的儿子熊茂,少年好勇,领着前队,望见晋侯车陷进去,驱车飞赶过来。栾鍼忙跳下车,立在泥淖之中,用尽平生气力,双手把两个轮子抬起,车浮马动,一步步挣出泥淖来。

  眼看熊茂紧接着赶到。这边栾书的车马也到,大喝:“小将不得无理。”熊茂见旗上有“中军元帅”字样,知是大军,吃了一惊,回车便走,被栾书追上,活捉过来。楚军见熊茂有闪失,一齐来救。恰好士燮引兵杀出。后队郤至等也全来到,楚兵怕中埋伏,收兵回营。晋兵也不追赶,各自归寨。哨马探听到楚左军持重,晋上军也不曾交战,下军战了二十多个回合,互相都有伤亡。胜负未分,约定来日再战。栾书献上熊茂邀功,晋侯要杀熊茂。

  苗贲皇向厉公进言:“楚王知道儿子被擒,明日必亲自出战,可把熊茂囚到军前,往来走动引诱楚王。”

  晋侯说:“好。”

  次日黎明,栾书令开营挑战,大将魏锜对栾书说:“我夜里梦见天上一轮明月,便弯弓射它,正中月心,射出一股金光,直泻下来。慌忙退步,不觉失脚,陷在营前泥淖之内,猛然惊醒,这是什么征兆?”

  栾书详细询问之后,说:“周朝同姓为日,异姓为月。射月而中,必定指楚君。然而泥淖是水浆,退入泥浆也不是贞兆,将军也必须小心。”

  魏锜说:“如果能破了楚军,就是死了也无怨恨。”栾书便允许魏锜打头阵,楚将尹襄出来迎战,没有几个回合,晋军推出囚车在阵上往来。楚共王看到儿子熊茂被囚在阵中,急得七窍生烟,忙叫彭名打马上前,来抢囚车。

  魏锜望见,撇了尹襄径直追向楚王,架起一支箭,嗖的一声射去,正中楚王左眼。潘党奋力抵挡,保得楚王回车。楚王忍痛拔箭,眼珠随箭而出,有个小兵拾起来递给楚王,说:“这是龙眼,不能丢弃。”楚王便放在箭袋中。晋军一看魏锜得利,一齐杀上来。公子侧领兵拼死拒敌,救出了楚王。

  郤至围住了郑成公,多亏驭者把大旗藏在了弓袋里面,成公才得以脱身。

  这时楚王大怒,急唤神箭将军养繇基速来救驾。养繇基听令,慌忙赶来见驾,身上并没有带一支箭。楚王便抽出两支箭递给他,说:“射我的人是绿袍虬髯的人,将军为我报仇。将军身负绝艺,想必不用多费箭了。”养繇基领了箭,飞车跑入晋营,正撞上绿袍虬髯的人,养由基知道是魏锜,便破口大骂:“匹夫有什么功夫,胆敢射伤我主公。”

  魏锜刚要答话,养繇基的箭已发到,正中魏锜项下,伏在弓袋上死去。栾书领兵夺回他的尸体。

  养繇基把剩下的一支箭交还楚王,奏道:“仰仗大王的威灵,已射死绿袍虬髯之将了。”共王大喜,解下身上的锦袍赐给他,并赐给他百只狼牙箭,军中称养繇基为“养一箭”,是说不需要射第二箭了。再说晋兵紧紧追逐楚兵,养繇基箭在弦上,立在阵前,射杀追者,晋兵便不敢逼近。楚将婴齐、壬夫闻楚王中箭,都来接应。混战一场,晋兵方退。

  栾针望见楚国令尹旗号,知道是公子婴齐之军,请求晋侯说:“臣前些日子奉命去楚国,楚令尹子重问晋国用兵之法,臣以“整、暇”二字回答,今天混战未见其整,退未见暇。臣愿意派行人拿水献给他们,以兑现过去说的话。” 晋侯说:“好。”  栾针便让行人拿酒器,到楚将婴齐军前,并说:“我们国君缺少人手,令栾针在车右执矛,不能亲自来犒劳,使我代替他献酒一杯。”婴齐想到昔日“整、暇”的话,便感叹地说:“小将军真是好记性。”接过酒器,面对来使一饮而尽,并说:“来日阵前当面致谢。”

  双方自晨时激战到傍晚。楚军伤亡惨重,只得暂时收兵,楚共王决定补充步兵与车兵,修理盔甲武器,清理战车马匹,次日鸡鸣吃饭后再战。

 

晋楚鄢陵之战

  栾针说:“楚君中箭,他的军队还不肯退去,怎么办?”

  苗贲皇说:“检阅车辆,补充士卒,秣马厉兵,修阵固列,鸡鸣时饱食一顿,而后决一死战, 还惧怕楚兵吗?”于是通告全军作好准备,次日再战,并故意放松对楚国战俘的看守,让他们逃回楚营,报告晋军备战情况。这时郤犨、栾黡从鲁、卫两国请兵回转,说两国都发兵前来相助,已在二十里左右了。

  话说楚国元帅公子侧平时爱饮酒,并且酒量特别大,每次都是不下百觚,醉得整日不醒。楚共王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每次出征,都告诉他不要饮酒。这次晋楚交战,重任在身,楚共王更是告诫他滴酒不能进。这天,共王中箭回营,又羞又怒,公子侧说;“两军已经疲惫,明天休息一天,让我仔细考虑一下对策,务必为主公报仇雪恨。”公子侧辞别楚王回到中军帐内,坐到半夜一筹莫展。公子侧有一贴身卫士名叫谷阳,见主帅愁思劳苦,便送来美酒一坛放在案桌一边,公子侧一闻,愕然说道:“这是酒吗?”

  谷阳知道主人想喝,而又怕畏左右传出去,遂诡秘地说道:“不是酒,是椒汤。”公子侧会其意,端起坛子一饮而尽,顿觉甘香快嗓,妙不可言。问道:“椒汤还有吗?”谷阳说:“还有。”谷阳只说椒汤,只顾满斟献上。公子侧枯肠久渴,口中只叫:“好椒汤。你真理解我呀,”于是拿来便喝。也不知喝了几坛,一发不可收拾,喝得酩酊大醉。

  楚共王得知晋军已有准备,加上自己一战负伤,报仇心切,怎么能安然入睡。这时楚军探子来报鲁、卫之兵也来助晋。楚王大惊,说: “晋兵已经够受的了,鲁、卫之兵又来了,怎么办?”便令左右召中军元帅公子侧商议。公子侧当晚醉酒,不能应召入见。

  公子婴齐本来与公子侧不和,这时对楚王说:“臣事先知道晋国兵强马壮,出战不能马上取胜,所以当初商议时就不主张救郑,这次出兵都是司马的主张,今日他又贪杯误事,臣下也无计可施,不如趁黑夜悄悄班师,以免失败的耻辱。”

  楚共王无奈,只好当下暗传号令,令养由基断后,三军拔寨,在郑成公亲自率兵护送下,引领军队趁着夜色撤出了郑境。楚军退到瑕地时,公子侧听令尹子重说夜里楚王召见之事,深感内疚,畏罪自杀。

  次日黎明,晋军来到楚军阵前挑战,楚营中无人应答,进到楚营一看空无一人,才知楚国已经撤兵。栾书要追杀楚军,士燮极力阻止。这时探子来报:郑国各处都有兵固守。栾书估计一时攻不下郑国,在那里休整三天凯旋回师,便凯旋而归,鲁、卫的军兵和刚刚到达的齐国军队也都各自回国。

  鄢陵之战使晋国巩固了霸业,楚国削弱了霸权。晋军创造的攻弱避坚的战术,成为古代战争中著名的范例。鄢陵之战使宋都西门的楚晋之盟四年后破裂,华元弭兵盟约失效。

  却说晋厉公大胜楚军回朝,自以为天下无敌,显得骄侈起来。士燮早料到晋国必乱,忧郁成疾,又不肯医治,只求速死。不多日故去。士燮的儿子范匄继承父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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