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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伐郑国秦晋合兵  退强敌烛武雄辩


 
 

  话说晋文公等送走周襄王之后,对列位诸侯说:“寡人奉天子的命令,专事征战讨伐。现在许国一心听从楚国的命令,不同中原通好。颖阳(许国的都城,位于今河南许昌东20公里的张潘一带)近在咫尺,我愿意偕同诸君对许国兴师问罪。

  众诸侯答:“尊从您的命令。”当下以晋侯为主,齐、宋、鲁、蔡、陈、秦、莒、邾等国诸侯各率兵马, 一起向颖阳进发。

  只有郑文公捷,原本是楚成王的同党,因怕得罪晋国,不得已才来依附,他对晋文公过分处置曹、卫两君心中不平,暗下思量:“晋侯逃亡时,自己也曾对他失礼。他曾亲口答应曹、卫恢复国政,却还不肯实施。他对曹、卫尚且如此记恨,怎能忘记郑国昔日对他的慢待。不如留下楚国这条后路,将来患难时,也有个依靠。”

  郑国上卿叔詹见郑伯犹豫,好像有背弃晋国的意思,便上前劝道:“郑国方刚刚得到晋侯接纳,主公不要有二心,否则定会遭受惩处。”

  郑伯不听,使人四处扬言:“国内发生疫病。”然后以准备祈祷为名,辞别晋文公提前返回国土,同时暗地派人送信给楚王, 说:“晋侯恼恨许国亲近贵国,要率诸侯前去许国兴师问罪。我敬畏贵国的威仪,不敢派兵随从,冒昧告知。”

  许国听说晋文公等国前来征伐,便派人火速到楚国告急。楚成王说:“我们刚败,难以同晋国相争,只有等他打得厌倦了,再努力求成。”便不去救援许国。诸候的军队把颖阳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曹共公襄还被拘禁在五鹿城中,得不到晋侯的赦令,要找能言善辩的人去游说晋侯。小臣侯獳请求携带厚礼前往,共公答应了。侯獳听说诸侯在许国,就径直赶往颖阳,求见晋文公。恰逢文公因积劳染上了寒疾,梦见一个盛装的妖怪向他讨饭,文公喝叱起来,那妖怪便退去了,之后,文公的病情加重了。于是传令太卜郭偃占问吉凶。侯獳乘机将一车重器布帛送给郭偃,说出事情的原委,请他借鬼神的事情替共公求情,告诉他要如此这般地向文公进言。

  郭偃接受了侯獳的贿赂和嘱咐,答应了他的要求。郭偃给文公占卜后,为文公呈上卦辞,卦辞说:“阴极生阳,蛰虫开张;大赦天下,钟鼓堂堂。”文公问:“卦辞说的什么意思?”郭偃答道:“将卦同梦合起来看,一定是有不曾祭祀的鬼神,求主公赦罪的。”

  文公道:“寡人对祭祀的事非常重视,从没荒废过。况且鬼神有什么罪,倒求我来赦免?”郭偃说:“以臣的愚见来看,这是不是曹侯的事情?文王的儿子曹叔振铎建立了曹国。武王的儿子唐叔虞建立了唐国,这就是我们的晋国。过去齐桓公称伯,对异姓之国邢国和卫国的复国支持很大,今天主公称伯,却灭了曹、卫同姓之国。何况您已经恩准了这两国复国,至今还没有实施。践土之盟,主公恢复卫侯而不恢复曹伯,罪过相同,而惩处不同。我们没有祭祀曹振铎,因此显现在梦中,是不是这个情理?”一席话,说得文公心里豁然开朗,觉得病势顿时去了一半。当日差人到五鹿传召曹伯襄,让他复归本国为君,原被割让给宋国的土地一并归还曹国。曹共公得到文公的赦免,如刚出笼的小鸟终于能够自由飞翔,高兴万分,赶快带着本国军队来到颖阳,参与伐许,同时向晋文公谢恩。这时,晋文公的病也痊愈了。

  许僖公见楚国不来救援,许国危在旦夕,只得让人把自己捆起来,口里衔着宝玉,来到文公大营乞求投降,并带来了大量的礼品慰劳诸侯联军。

  晋文公同意许国投降,便与众诸侯撤兵而去。

  秦穆公临别时同晋文公约定:“他日如有军旅战事,秦国出兵,晋国必须相助;晋国出兵,秦国同样相助,彼此同心协力,不得坐视不管。”两人商议好了,便各自上路了。

  晋侯走到半路上,听说郑伯遣使又向楚王通好,勃然大怒,要即刻调集兵马讨伐郑国。赵衰劝道:“主公的玉体刚安,不可再劳顿了。而且士卒长久困乏,各国诸侯又都散去了,不如暂且回去,休息一年,而后再想办法。”

  晋文公七年(周襄王二十二年,鲁僖公三十年,公元前630年)九月,晋国兵马休整了一年有余。一天,文公坐朝说道:“郑国不讲礼仪,背着晋国向楚王进献殷勤,已经一年多了。我打算联合诸侯兴师问罪,你们看怎么样?”先轸说:“诸侯已多次辛劳了。现在又因郑国再行征讨,这不是安定中原的办法。何况我军装备不缺,将士听从指挥,何必向外求助呢?”

  文公说:“秦君临走时同我有约在先,一定与我们共同行事。”先轸答道:“郑国是中原的咽喉,所以齐桓公要统领天下, 每每要争夺郑国这个地方。如今如同秦国一道讨伐郑国,秦君必然要争抢,不如只用本国的兵马。”

  文公说:“郑国邻近晋国,而远离秦国,秦有什么利可 图?”便差人出使秦国,将出兵日期告诉秦君。约定九月上旬,同时集结于郑国边境。文公临出发时叫公子兰随从前往。

  公子兰是郑伯捷的同母异父兄弟,当年逃亡晋国,晋国用为大夫。文公即位时,公子兰左右周旋,忠诚谨慎无比,所以文公喜欢他,此行要靠他作向导。公子兰推辞说:“臣听说:‘君子虽在他乡,不忘父母之国。’主公要征伐郑国,臣子不敢参与这事。”文公说:“你真是不忘本呀!”便留公子公子兰在东鄙,从此,有了扶植他做郑君的打算。

  晋军进入郑国国境,秦穆公也领着谋臣百里奚,大将孟明视,副将杞子、逢孙、杨孙等,以及二百乘军车赶来会合。两面合围攻破郊关,直逼曲洧,在那里修筑了长长的围墙,以做坚守的阵地。晋兵在函陵驻扎,位于郑城西侧。秦兵在汜南驻扎,位于郑城东侧。两国之兵加强了对郑国的封锁,昼夜巡逻的兵士盘查甚严,就连打柴、赶集的人都不能通过。

  郑文公急得手足无措。大夫叔詹献策说:“秦、晋联合出兵,其势头十分锐利,不能与之相争,但如求得一个巧舌善辩的人,去劝说秦公,使他退兵。秦国如果退兵,晋国的势力也就孤立了,不必害怕。”

  郑文公问:“谁可以去游说秦公呢?”叔詹答:“佚之狐可以。”郑文公于是召佚之狐。佚之狐答道:“臣不能胜任此事,臣愿推举一人代替我。这人口若悬河,舌摇山岳,但因已老迈不被重用,如果主公为他加官进爵叫他前去劝说,不怕秦公听不进去。”郑文公问: “这个人是谁?”

  佚之狐说:“考城人,姓烛名武,年过七十,在郑国供职,做圉正,三朝没有升官。乞求主公赐以礼物,派他去游说。”于是郑伯召烛武入朝,只见他须发斑白,脊背佝偻,步履蹒跚,左右人看了无不含笑。烛武拜见了郑文公,奏道:“主公召老臣有什么事情?”

 

 

烛武与郑文公

  郑文公说:“佚之狐说你舌辩过人,想烦请你说退秦师,我将同你一道执掌国事。”烛武又拜了拜, 推辞说:“我才疏学浅,在青壮年时,尚不能建立尺寸功劳,何况如今衰老,筋疲力竭,语言又困难,怎能冒犯劝解,说动千辆战车呢?”

  郑文公道: “你侍奉郑室三代,终不受重用,是我的过错。今天封你为亚卿,尽力为我走一趟吧。”佚之狐在一旁说:“大丈夫老来遇不上时机,实在是命。现今主公任用先生,先生不可以再推辞了。”于是烛武接受任命而去。

  当时两国围城十分紧急,烛武知道秦军在东面,晋军在西面,彼此不相照应。这天夜里,烛武命士兵将自己绑上后在东门放出,然后直奔秦国营寨。秦将士把守寨门,不许进见。烛武在营外放声大哭,营吏将他捉进来禀见穆公。

  穆公问:“你是谁?”烛武说:“老臣是郑国大夫烛武。”

  穆公问:“你哭什么事情?”烛武说:“哭郑国将灭亡了。穆公又问:“郑国灭亡,你怎么能在我们寨外号哭?”烛武说:“老臣哭郑国,同时又哭秦国。郑国灭亡了不足惜,只可惜的是秦国呀。”穆公大怒,喝道:“我国有什么可惜的?你如说不出道理,立即斩首。”

  烛武面无惧色,慷慨激昂地说:“秦、晋两国合兵攻打郑国,郑国的灭亡不必说了。如果灭亡郑国对秦国有好处,老臣又怎么敢说呢?实际上不但没好处,反而有害,君侯为什么要劳师废财,供别人役使呢?”

  穆公说:“你说无益有害,从何说起?”

  烛武说:“郑国在晋国的东面,秦国在晋国的西面,东西相距一千多里。秦国往东,隔着晋国,往南隔着周土,能穿越周、晋而拥有郑国的土地吗?郑国虽然灭亡了,但每一尺土地都归晋国所有,对秦国有什么好处呢?秦、晋两国,毗邻并立,实力不相上下。晋国越强,那么秦国越弱。替人兼并土地,一削弱自己的国家,聪明的人决计不会干这样的事。而且,晋惠公曾许诺,将河西五城让给君侯,等到晋君复位了,转身就背弃了这一承诺,这时君侯所熟悉的。君侯对晋国施恩已经数代了,曾见过晋国对君侯有分毫的报答吗?晋侯自复国以来,增兵添将,天天从事兼并称强的勾当。如今扫灭郑国,拓展东边疆土,他日必然图谋拓展西边疆土,灾患就要降临秦国了。君侯没有听说过虞、虢两国的事情吗?借着虞君之手消灭虢国,随即又反戈攻打虞国。虞公不聪明,帮助晋国灭亡自己,不能仿效啊。君侯给予晋侯的好处不足以成为依靠,而晋国对秦国的利用,后果又不堪设想。以君侯聪明的智慧,而甘愿落入晋侯的圈套,这就是臣所说的 ‘不但没有好处,而且有害’,痛哭的原因就是此理。”

  穆公静听良久,频频点头说:“大夫的话对呀。”百里奚进言说:“烛武是个狡辩的人,要离间我们两国的友好,主公不能听他的。”

  烛武说:“君侯如果肯缓解眼下的围困,郑国一定立下誓言,背弃楚国投靠秦公。君侯如在东方有什么事情,行李往来,取道郑国,就如同君侯的外府别舍一样方便。”

  穆公大喜,立即同烛武歃血盟誓,反派了杞子,逢孙、扬孙三将,留下两千兵士帮助郑国戍守城池,也不通知晋侯,暗地里班师回国了。

  这时早有探马将消息报进晋营。文公勃然大怒。狐偃说:“秦兵虽已撤去了,但肯定相去不远,我请命率一部分兵力追击他们。秦军有归心,必定没有斗志,我们可一战取胜。既然打败秦兵,郑国必然闻风丧胆,不攻自破。”

  文公道:“不行。我过去靠了他的力量,才扶持起国家。如果不是秦君,我哪能到今天这步天地?像子玉那样对我无礼,我还退避三舍,以报答他的施舍,何况亲家呢?而且即使没有秦国,围伐郑国,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呀?”于是分一半兵马,驻扎函陵,攻围情势同开始时一样。

  郑文公问烛武:“秦兵撤退,是靠了你的能力。晋兵不撤,拿他怎么办呢?” 烛武答道:“听说公子兰受晋侯的宠爱,如果派人迎接公子兰回国,以此向晋侯请求和解,晋候必然同意。”

  郑文公说:“这事除了老大夫,谁也不能胜任。”石申父说:“烛武太劳累了,我愿意替他去一趟。”便带了重宝出城,直到晋营,求见晋侯。晋文公传令叫石申父进来。石申父又拜了几拜,将重宝献上,转达郑伯的话:“我们主公因为靠近荆蛮,不敢公开绝情,然而实在又不敢离开君侯的庇护。如今君侯勃然震怒,我们主公知罪了。情愿把不丰厚的世传藏品,呈献给君侯以求原谅。我们主公的弟弟兰有幸在君侯左右服侍,今天愿借兰求得君侯怜恤,如果君侯派兰来监理郑国的国政,日夜守候在庭堂上,谁敢有二心?”

  晋文公说:“你们离间我和秦国,明明是欺我不能独自攻打郑国,现今又来求和,莫不是缓兵之计,要等楚国赶来救助吧?如果要我退兵,必须依我两件事才行。”石申父说:“请君侯指示,”文公说:“必须迎立公子兰为世子,并且献出谋臣叔詹来,才能表示你们的诚心。”

  石申父领了晋侯的话,入城回报郑伯。郑伯道:“我没有子嗣,听说公子兰曾梦里有过征兆,立为世子,国家可以归他享有。但叔詹是我亲如手足的臣子,怎么能离开我的左右?”

  叔詹答道:“我听说‘君主担忧是臣子的屈辱;君主受辱,则是臣子的死罪。’现在晋侯索要下臣,我不去,晋军的包围不能缓解,这样我就是逃避死亡、不竭尽忠心,而将忧辱留给主公了。我请求前往。”

  郑伯说:“你去必死无疑,我不忍心啊。”叔詹又答道:“主公不忍心一个叔詹,而忍心百姓危困,国家衰亡吗?舍弃一个臣子,而拯救百姓,安定国家,主公还有什么可怜爱的吗?”

  郑伯流着泪应允了。石申父与侯宣多一道送叔詹到晋军兵营,对文公说:“我们主公敬畏您的威灵,两件事都不敢违背。现在送叔詹来到您的帐幕下领受罪责,听侯您的处罚。并且请求恩准公子兰做我国君位的继承人,以尽贵国的恩德。”晋文公大喜,立即命令狐偃到东鄙召公子兰,叫石申父、侯宣多在军营中等候。

  再说晋侯见了叔詹,大声喝斥:“你操纵郑国的权柄,使郑伯对宾客失礼,这是第一条罪状;接受盟约后重又再怀二心,这是第二条罪状。”传令左右,尽快准备,准备烹煮叔詹。叔詹面不改色,拱手对晋文公说:“我希望说完话后去死。”

  文公问:“你有什么话?”叔詹回答:“君候屈尊来我们国家,我常对主公说: ‘晋公子贤明,他的左右随从都有卿大夫的才气,如果回国,必然能统治诸侯。’等到温邑结盟,臣又劝我们主公: ‘一定要始终听命晋侯,不能得罪,否则就难逃罪责。’老天降祸给郑国,我的劝谏不被采纳。现在君侯向我追究罪责,我们主公清楚我是无辜的,坚决不肯让我来,我举出 ‘君主受辱是臣子该死’的道理,自己请求来接受杀戮,以拯救一城人的危难。料事准确,是智;尽心治国,是忠;临危不惧,是勇;舍身救国,是仁。仁智忠勇俱全,这样的臣子,在晋国的国法里,当然该烹煮。”于是,攥着鼎耳大喊:“从今以后,服侍君侯的以叔詹为戒。”

  文公大吃一惊,下令释放不杀,说:“我姑且放你,你的确是视死如归的勇士。”对他十分尊敬。不几天,公子兰赶到,文公把召他的意图告诉了他;同时,叫叔詹、石申父和候宣多等,立刻按照世子的礼节见了公子兰。然后跟在公子兰的后面入城。郑伯立公子兰为嫡长子,晋军这才退去。从此,秦公和晋侯彼此有了间隙。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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