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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尊王室温地会盟  断冤情卫侯被囚


 
 

  单说周襄王到践土犒劳晋文公之后返回周土,各国诸侯也都各自辞行,回本国去了。

  再说晋文公接受册封以后,人马往回走,勇士弓箭排列前后,别是一番景象。进入晋国境内后,一路上百姓们扶老携幼,争相观赏晋国大军的威仪风姿,人人竹篮里盛了干粮,壶里盛了饮料,迎接大军。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晋文公上朝接受众人贺礼后,便论功行赏,推狐偃为首功,先轸第二。众将问晋侯说:“城濮之战,施计打败楚军,都是先轸的功劳,现在反推狐偃为头功,为什么?”

  文公道:“城濮之战,先轸说:‘必须迎击楚国,不要失去进攻敌人的机会。’狐偃说: ‘必须退让楚国,不要失去信义。’战胜敌手,是一时的功劳,保全信义,是万世的利益。怎么能将一时的功劳,置于万世利益之上呢?所以先推狐偃。”

  众将无不心悦诚服。狐偃又上前说道:“先臣荀息死于奚齐、卓子之难,忠贞可嘉,应录用他的后代,以激励臣子操守忠心。”文公应允了,于是召荀息的儿子荀林父为大夫。

  舟之侨正在家里守候着病妻。听说文公将要回来,赶到半路迎接。文公命人把他囚禁起来,叫司马赵衰对他定罪。舟之侨说妻子有病,请求从宽发落自己。文公道:“服事君王的人不顾自身,何况妻子呢?”喝令将舟之侨斩首示众。

  文公这回出兵,第一个斩了颠颉,第二个斩了祁瞒,今天第三个又斩了舟之侨。这三人都是有名的宿将。违抗命令,必斩无疑,全不轻饶。因此三军折服,众将听从命令。正是:“赏罚不明,百事不成、赏罚若明,四方可行。”这就是文公之所以能成为诸国霸主的原因。

  文公又同先轸商量,欲增添兵员壮大国威,但又不敢等同于周天子的六军,便假托名目增加“三行”。命荀林父为中行大夫,自此以后称中行氏。命先蔑、屠击为左、右两行大夫。前后三军三行,分明是六支军队,只是回避天子六军的名字而已。从此晋国兵多将广,天下没有比它更强大的了。

  这时,狐偃上奏:“伯主所以能在诸侯间畅行无阻,无不是凭借天子的威仪。如今天子亲自慰劳君王,而大王的朝见礼仪还没有实行,我们确有疏漏之处,怎么能让别人服从?不如假借朝见周王为名,号召诸侯,若有不来者,以天 子的命令兴师问罪。朝见天子是大礼,征讨怠慢天子之罪是大名。执行大礼 而申扬大名,是伟大的业绩,请主公考虑这一点。”

  赵衰说道:“子犯说得十分正确。但是照我的浅见,恐怕觐见天子的举动,未必能成。”文公问:“为什么不成?”赵衰答道:“入朝觐见天子的礼仪,很久没有实行。以晋国的强大,纠合其他国家去京师,经过的地方,谁不震惊?我怕天子怀疑主公而拒绝。天子推辞不受觐礼,有损主公的声威。不如请天子到温邑,主公在那儿率诸侯觐见。君臣互不猜疑,这是第一方便。各国诸侯不受劳顿,这是第二方便。温邑有叔带的新宫,不必麻烦再建,这是第三方便。”  

  文公问: “天子可能去吗?”赵衰道:“天子高兴亲近晋国,且乐于接受朝礼,为什么不可能?我请求做主公的使臣到周土去,商量入朝的事,同时又乘此机会揣摩天子的心思。”文公大喜,传令赵衰到周拜谒襄王。

  赵衰来到都城洛阳,见到周襄王,再三叩头,向上奏说:“我们主公重耳,感激天子慰劳授命的恩德,要 率各国诸侯到京师,兴办朝觐之礼,乞望天子明察此心。”

  襄王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命赵衰到使馆安歇。然后立即召见王子虎,商议此事,襄王问:“晋侯要带领众人入朝,用心不可测,怎样推辞呢?”子虎答道:“臣子请求面见晋国来使,探请他们的真意,能推辞就推辞。”子虎辞别襄王,到使馆见了赵衰,说起入朝的事。子虎说:“晋侯率领各位姬姓诸侯,尊奉辅佐天子,兴数代被废弃的盛典,真是王室的大幸事。但是列国群集,行李充斥城廓,车夫人马众多,士子庶民不曾见到过,妄加猜疑,容易招至谣言,或互相讥讽讪笑,反辜负了晋侯一片忠爱之意,不如算了。”

  赵衰道:“我们主公想见天子,确实出于至诚。我出发时,已将檄文传送各国,约好在温邑聚齐。如果废除不办了,这是用天子的事做儿戏,我不敢带回这个旨意。”

  子虎问: “那怎么办?”赵衰答道:“我有个主意,但不敢说。”子虎说:“子余有什么良策?我定听从。”赵衰说:“古时候,天子有时常巡访、省察四方百 姓的先例。何况温邑也是从前京城之内的地方。天子如果以巡游狩猎为名, 驾临河阳,我们主公也因此率领诸侯,举行觐见的礼仪。上不失掉王室的尊严,下不辜负我们主公忠敬的诚意。不知可行不可行?”子虎道:“子余的主意,真是两全其美。我立刻转达给天子。”子虎回朝,将赵衰的话对襄王说了。襄王十分高兴,约好冬十月的吉日,御驾亲临河阳。

  赵衰回去报告晋侯。晋文公将朝见天子的活动传达给诸侯,约定好十月初一这天在温邑聚齐。 到了这天,齐昭公潘、宋成公王臣、鲁僖公申、蔡庄公甲午、秦穆公任好、郑文公捷陆续都到了。秦穆公说:“上次践土会盟,因担心路远误期, 所以没能参加。这次愿意跟随在诸侯的后面。”

  晋文公向他表示谢意。当时,陈穆公款刚死,儿子共公朔新立为王,因怕晋国的威势,也披麻带孝赶来了。邾、莒这类小国,当然没有不到的。

  卫成公姬郑知道自己有罪,本不想去。宁俞劝道:“如果不去,增加罪责,晋人必来征讨。”卫成公这才上路。宁俞、鍼庄子和士荣,三人随从前往,到了温邑,文公不与他相见,派兵看守他们。

  这次会盟只有许国始终顽固,不听晋侯的旨意。除此外,总计有晋、齐宋、鲁、蔡、秦、郑、陈、邾、莒,共十国,先在温邑会谈。不出一天,周襄王御驾到了,晋文公引领众诸侯将襄王迎到新宫住下。然后上前请安,再拜叩首。第二天五更时,十路诸侯,衣冠楚楚,披金带玉,整整齐齐,朝见天子,众人过后, 扬起一地的风尘。贡品异常丰富,各国诸侯都竭尽地主之仪;举止非常谦恭, 都争着一睹天子的欢颜。这回朝礼,比践土更加庄重。

  朝拜天子之后,晋文公以天子之命传讯卫成公。卫成公侯身着囚服而来。卫大夫元咺也到了。子虎称:“君臣不能当面说理,可以由人代替卫侯。”便叫卫侯留在廊房。宁俞寸步不离,侍候在卫侯的身边。鍼庄子代替卫侯,同元咺说理;士荣代理治狱的官员,证实这件事。元咺口若悬河,从卫侯逃到襄邑说起,如何嘱咐太叔留守国政, 以后又如何杀元角,再杀太叔,一件件仔细讲述。  鍼庄子说:“这都是歂犬的谗言造成卫侯的误听,不完全是卫侯的责任。”

  元咺说:“歂犬开始对我说,要拥立太叔。如果听了,主公岂能重新入主国家?我拒绝了歂犬的要求,不料他反施离间之计。卫侯如果没有猜忌太叔的意思,歂犬的诽谤,怎么听得进去?我派儿子元角去陪从主公,正是要表明自己的心迹,本是一片好意,元角却无辜被杀。就他杀掉我子元角的用心,便证明杀太叔的用心了。”

  士荣打断说:“你怀藏杀子的怨 恨,不是为太叔而辩。”

  元咺说:“我常说‘杀子是私怨,守卫国家是大事。’我虽不好,却不敢以私怨荒废大事。当时太叔报信致晋侯,请求恢复他兄长的君位,这信稿就是我的手笔。如果我心藏私怨,怎么肯这样呢?只说是我们主公一时之误,还指望他心生忏悔之意,不料又拖累太叔遭此大冤枉。”

  士荣又说:“太叔没有篡位的心思,我们主公已谅察了。他误遭歂犬的毒手,不是卫侯的意愿。”

  元咺说:“主公既然知道太叔没有篡位的心思,以前歂犬的话,都是虚谬的,就该加罪于他,怎么能听他的,提早动身呢?等到入国,又用他做前驱,明明是要借刀杀人,因此很难说不是他的意思。”

  鍼庄子低头不语。士荣又反驳说:“太叔虽遭冤枉被杀,但太叔是臣,卫侯是君。 自古以来,为人臣被君枉杀的,不可胜数。何况卫侯已将歂犬斩了,又为太叔加礼厚葬,赏罚分明,还有什么罪?”

  元咺说:“过去,夏桀枉杀关龙逢,商汤赶走他。商纣王枉杀比干,武王讨伐他。商汤和武王,同是桀与纣的臣子,看到忠良枉受冤屈,就发动正义之师,诛杀他们的君王,来安抚他们的百姓。何况太叔是兄弟,又有摄守国家的功劳,不是关龙逢、比干所能相比的。成公不过是侯位,上听命于天子,下听命于方伯,又不能与桀、纣贵为天子拥有四海相比。怎么能说无罪呢?”

 士荣语塞,又转口说:“卫君固然不能这样比,但你是他的臣子,既然忠心为主公,为什么主公一入国,你就出逃呢?不去朝贺主公,是什么道理?”

  元咺说:“我辅佐太叔守国,确实出于主公的旨意;主公连太叔都不能容纳,还能容纳元咺吗?元咺出逃,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要为太叔伸明不白之冤啊。”

  晋文公在座上,对子虎说:“看士荣、元咺争辩几个回合,从各方面看都是元咺在理。卫郑是天子之臣,不可擅自决断,就先对卫国的大臣施加刑法。”喝令左右说:“凡是跟随卫侯的,统统杀掉。”子虎说:“我听说宁俞是卫国的好大夫,他在兄弟君臣之间,往来调停,煞费苦心,无奈卫君不听他的?况且这桩讼事与宁俞不相干,不能连累他。士荣代为士师,断案不明,应当首先受到惩处。鍼庄子一言不发,自知理亏,可从轻发落。只靠君侯明断。”

  文公依照他的话,将士荣斩首,鍼庄子砍掉双脚,宁俞暂且赦免不问。卫侯上了槛车。文公和子虎带了卫侯,来见襄王,文公仔细陈述卫家君臣两方狱词说:“如此冤情,如果不杀卫郑,天理不容,人心不服。乞请传命司寇,施行刑法,以彰扬上天对罪恶的惩罚。”

  襄王说:“叔父裁断讼案,明了清楚。只是这样,还不足为训。 我听说, ‘《周礼》设置双方讼事,是为审讯平民,君臣之间没有诉讼,父子间没有诉讼。’如果臣与君争辩是非,这是没有上下之分了。如断臣子胜了,为臣而杀君,背礼太远。我担心这样无法惩恶扬善,却恰好教人倒行逆施了。我又怎么能偏袒卫侯呢?”

  文公诚惶诚恐,谢罪道:“重耳没有看到这点。既然天子不加诛杀,该用槛车将卫侯姬郑送往京师,听候裁决。”文公仍旧带了卫侯回到公馆,令军士照旧看管。

  周襄王在温地领受了隆重的朝仪之后,返回洛阳。卫成公姬郑也随着襄王由晋国大夫先篾押送到洛阳,交给周王室监禁起来。晋文公打发元咺回到卫国,任他另立英明的君侯,以取代卫郑的君位。

  元咺到达卫国后,与群臣商议,假称:“卫侯死刑已定,今天奉了襄王的旨意,选立贤德的君主。”群臣共同推举成公的庶弟公子瑕即位。元咺做丞相,并有司马瞒、孙炎、周歂、治廑一班文臣武将辅佐。卫国的新政权,大致已定。卫成公在京师洛阳被拘禁三年,后于晋文公七年秋季,鲁僖公为卫成公请求,把玉献给周襄王和晋文公,都是十对。得到周襄王允许后,卫成公才得以被释放回国复位。碍于周天子的面子,晋文公没有再追究,这是后话。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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