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朝歌东行十五里,在河口村北的淇河西大堤上,有一座高大的土冢,这便是商纣王的陵墓。这里绿柳依依,淇水环绕,明代以前即被列为淇县八景之一,曰“纣窝滩声”。明嘉靖《淇县志》载:“纣王窝,在县东四流社淇河内,纣葬于此,故名”。
纣王名辛,殷朝最后一位君王,在曾作殷纣都城的朝歌是知名度最高的历史人物。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干部、工人,还是“引车卖浆者”,人人都能说出一串纣王的故事和传说,还有许多“纣王的江山——铁桶一般”、“纣王的儿——死别(脾气犟)”一类歇后语。传说也好,故事也好,大都含有贬意,与史书记载相一致。
殷纣王在史书和文艺作品中,是一个残酷暴戾昏君的典型。说他喜欢饮酒作乐、筑肉林酒池,信用小人,听信谗言,用酷刑残害忠良。一部《封神演义》,更是把纣王写得荒淫残虐,衣冠禽兽。
但是,从古至今,并非没有人说纣王的好话,替纣王翻案。客观地讲,纣王作为在位52年的帝王,不可能一无是处。两千多年以前,孔子的学生子贡就曾说:“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恶皆归焉”(《论语.子张》),认为纣王并不至于象大家传说的那样坏。孟子也认为纣王有“故家遗俗,流风善政”(见《孟子.公孙丑章句上》)。
宋代大学者朱熹在集注中说:七百余年后的齐国“民苦虐政之甚,异于纣之犹有善政”,对纣王作了肯定。《史记》这样描写纣王的形象:资辩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说他膂力大得很,能赤手空拳跟猛兽搏斗。
纣王曾平定东夷,开拓淮河流域和长江流域,促进北方文化向南方的传播,对古代中国的统一和中华民族的发展有一定功劳。当代历史学家郭沫若有诗句“中原统一肇此人”,还写道:“这个人是了不起的人才,对于中华民族的贡献非常之大。……中华民族之能向南发展,是纣王的功劳”(《今昔蒲剑》)。
近人顾颉刚的《纣恶七十事件发生的次弟》指出,现在传说的纣王的罪过是层累积叠发展的,时代愈近,纣罪愈多,也愈不可信。他还考证,妲己的形象得自西汉末年刘向的《列女传》;纣王淫暴的许多情节,源于周人为达到宣传目的所进行的人身攻击,并被后人尽情夸大。
另有人撰文提出,所谓纣王爱酗酒,无非殷人本好酒,而纣王酒量或许特别大些;所谓不用贵戚旧臣,是因帝乙把王位传给次子纣,而不传给长子微子启,朝廷遂分裂两派,反对派因丧权失势不断对纣攻击;所谓登用小人,是提拔奴隶小臣为大夫卿相,这正是进步措施;所谓听信妇言,是人们少见多怪,商朝女性活跃,不乏武丁时代妇好那样的巾帼英杰;所谓不留心祭祀,也不属实,出土卜辞证明,当时的祀典最为完备。
以上种种,说明纣王是个有争议人物,他有过,但也有功。
有趣的是,对纣王千秋功罪的评说,在流传于朝歌的民间传说故事中也有所折射。有一个故事叫《纣王与马童》,说纣王是玉皇大帝派往人间,为老百姓办了许多好事,他白天在凡间,夜晚回天上,不辞辛苦,兢兢业业。后来一次回天宫,他的马童错摇了“霜树”,凡间下起大霜,天下的庄稼全冻死,为此纣王无法回到凡间了,只好让那马童充当纣王去替他掌管朝政,并嘱咐马童:“你没本事管那么多,大臣们说咋办就咋办算了”。于是,前三十年的纣王是有道明君,后三十年的纣王是残暴昏君。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人民群众也在设法为纣王辩解开脱,也认为纣王是功过掺半。
殷商中晚期的王陵大部分在安阳的殷墟。在殷墟地势最高的“西北冈”的王陵区,共发现九座王陵,其中八座墓葬都是带有四条墓道的大墓,唯独纣王的墓仅有墓室,没有墓道,是一座没有完工的半截子工程(见中国社科院殷墟考古队队长唐际根所著的《殷墟:一个王朝的背影》)。武王伐纣纣王登鹿台自焚后,被儿子武庚匆匆埋葬于景色秀雅的名水淇河边。纣王墓前竖立两通高碑,一通上刻“纣王之墓”,由已故著名历史学家、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周谷城题写,碑阴刻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孟世凯撰文、著名历史学家、中国社科院秦汉史研究室主任杨向奎教授润色的《商纣传》;另一通碑上刻“帝辛陵”,是中华殷氏宗亲会所立。
纣王墓东原是一处极深的潭涡,两千多年来,那里日夜涛声不断。明代刘希鲁有诗感叹曰:“不向平原卜寝陵,急滩深处缔佳城,时时澎湃惊人耳,疑是当年叱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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