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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迎宾馆七子说讽刺 酒宴席燕淇起歌声
已是中秋，常云梦前往北京公干，回程路经保定，看了直隶总督府，考证了淇河卫地隶属直隶时直隶辖区地理分布，对直隶府的历史进行了了解。恰是周末，然后驱车南下，住进了邯郸，游过丛台，常云梦想起了生活于公元496年北朝著名文人邢邵的《冬日伤志篇》，自己吟诵：
昔时惰游士，任性少矜裁。朝驱玛瑙勒，夕衔熊耳杯。析花步淇水，抚瑟望丛台。繁华夙昔改，衰病一时来。重以三冬月，愁云聚复开。天高日色浅，林劲乌声哀。终风激檐宇，余雪满条枚。遨游昔宛洛，踟蹰今草莱。时事方去矣，抚已独伤怀。
可能是受了《冬日伤志篇》的感染，常云梦夜里连写了几篇《邯郸枕上》，还借用了浚县大伾山上的几副楹联。
也许是想到明天就又能回到淇奥，常云梦带着思乡的一往情深，又胡写了几句《古刹佛音》：
绿水青山兮，空对碧云天。仙鹤湖水鱼儿戏，清水净心间。微风吹拂兮，独自山林边。姹紫嫣红何处是，都付流水还。踏曲径通幽兮，寻世外桃源。歌一曲《淇奥》兮，又想起《竹竿》。我欲何去兮，鸟鸣声也寒，风吹幽怨，黄叶落泪怜，别离梦魂牵。禅心初动听佛音，听那古刹钟声林外传，悲欢离合知多少，问君情怀几多怨？
次日一大早，常云梦便驱车进了鹤壁市，淇河卫地七子周末再次欢聚，他们又去了鹤壁迎宾馆。酒桌之上几个人喝了几杯淇河酒，又开始醉聊起来。常云梦说：“我刚从丛台经过，登上丛台，回望赵国，似乎看到了赵国古都中牟和鹤壁境内的南长城。不由得又想起北朝著名文人邢邵的《冬日伤志篇》，害得我昨晚写了几篇《邯郸枕上》。”
“《冬日伤志篇》大约是邢邵晚年所作。在北齐后期，孝昭帝高演杀了大臣杨愔，朝政日乱。邢邵和杨愔有交谊，曾受到一定的连累。他目睹北魏旧都洛阳经历尔朱氏之乱以及高欢挟持魏帝迁都邺城后的荒凉景象，抚今思昔，颇有悲愤之感。”周颂鹤说。
“诗中的玛瑙勒是似玛瑙状带嚼子的马笼头。熊耳杯是一种饮酒的器具。丛台就是邯郸赵武灵王观看歌舞和军事操演之台，台上有许多亭台建筑连接垒列而成，故名丛台，古人曾有‘台上弦歌醉美人，台下扬鞭耀武士’的诗句。作为往日懈怠云游四方以谋生的文人，放任自由少有端庄严肃而拘谨克制。白天骑马游玩，晚上饮酒作乐。分开花丛漫步于淇水，听着琴曲望向丛台。往日繁华落尽，已是疾病缠身。寒冷严冬，阴云尤似心灵上的愁云密布。天高云淡日远，强风吹拂树林，乌鸦的叫声显得凄凉悲哀。终日风雪吹拂着房檐，树上全是落雪。云游往日的南阳洛阳，徘徊与布衣民间，满目的荒芜之地。往日的繁华都已在这严冬凋零，抚今追昔唯有独自伤怀。”常云梦解释了《冬日伤志篇》。
“你一定在丛台见到了赵国武灵王，观赏了他们的歌舞和军事操练，看天桥、雪洞、花苑、妆阁了没有？当年可是名扬列国。估计又是只顾写《邯郸枕上》，又在求仙问道了。”赵燕淇说。
“我又不是卢生郁郁不得志，现在也不用骑着青驹进长安赶考了，更不需要名缰利锁。千百年来有过多少读书人，他们总在执著无悔地寻梦于邯郸道上，我可不学他们!来吧，咱们喝酒!”常云梦说着举起酒杯。
“别说邯郸梦了，你登上了丛台，登上过新台没有，新台在什么地方？”周颂鹤问常云梦。
“新台故址一说在今河南濮阳境，一说位于河北省临漳县黄河故道附近，新台是春秋时卫宣公所建，当年位于淇奥，只是后来淇河流域发生了大的变化，似乎新台与淇水没有了关系。你是想说《诗经·国风·邶风·新台》吧？这里面可是有一段故事。”常云梦回答。
“这个我来说。齐国齐僖公有两个女儿超凡脱俗，姐妹花的美貌闻名于世。姐姐名叫宣姜，妹妹名叫文姜。其实她们在历史上都没有留下真正的名字，姜只是他们的姓，她们的名字是出嫁后才有的。卫国第十五代国君卫宣公宠幸夫人夷姜，于是立夷姜所生的公子伋为太子，太子俊美儒雅，闻名于诸国。公元前718年，卫国派使者前往齐国，为太子伋向宣姜求婚，齐僖公欣然答应。时宣姜年方十五岁，卫太子伋不过十六七岁。使臣回到卫国向卫宣公禀报了宣姜的美貌绝色，卫宣公竟然淫心萌生，他派太子出使宋国，并命人在大河边上修了一座行宫新台，其实那里也是古淇水岸边，也就是古淇奥。原本太子迎娶齐国公主宣姜，却被卫宣公占为己有，并纳于新台，宣姜还为卫宣公生下了两个儿子寿和朔。”魏淇滨说。
“卫宣公迎娶儿媳，因贪其美色，纳为己有，十五岁的宣姜变成了欲要嫁给的丈夫卫太子伋的庶母。后人把翁媳之间暧昧的关系称为新台之丑，用新台比喻不正当的翁媳关系。《诗经》中的《新台》如实地记载下来这出乱伦丑剧。《新台》堪称淇奥讽刺诗文化的代表之作。”常云梦举着酒杯吟诵：
新台筑起巍峨貌，嬿 婉身姿好。儿媳昨夜配爹公，一夜醉魂风月几多情。
河边亭榭今何在，淫欲儿媳爱。艳葩红翠泪楼头，儿子痛心疾首恨难休。
“淇河卫地的讽刺诗还有《诗经·国风·鄘风·鹑之奔奔》。卫宣公死后，齐襄公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暗中告诉宣姜，要她与自己名分上的儿子公子顽结为夫妇。宣姜本应是公子顽的嫂嫂，结果因新台之丑变成了公子顽的庶母，继而又成了公子顽的妻子。卫宣公霸占儿媳卫宣姜为妻，卫宣姜又与名分上的儿子公子顽姘居，淇奥黎民深以为耻，于是《鹑之奔奔》出炉。”周颂鹤开始吟诵：
鹌鹑哺育紧相随，喜鹊成双比翼飞。无德人君行不端，枉称兄长乱伦悲。
成双喜鹊紧相随，连理鹌鹑比翼飞。不贞少妇行无德，枉称人君乱伦悲。
“《诗经·国风·鄘风·墙有茨》也属于淇河卫地的讽刺诗。卫宣姜竟然不知羞耻地就答应了与自己名分上的儿子公子顽结为夫妇，与卫宣公的庶子顽姘居，生下了齐子、戴公、文公三个儿子和宋桓夫人、许穆夫人两个女儿。”魏淇滨说。
“但根据宗法社会的礼制规定，宣姜不能私自返回齐国，作为母亲的她又不能看望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她在感情上当然是很痛苦的。宣姜死于何年没有记载，一朵鲜花染尽污浊终归凋谢在淇河卫地。卫国黎民对这种败坏人伦的秽行，当然深恶痛绝，于是又有人写了《墙有茨》。”常云梦吟诵：
墙头刺蒺藜，不可扫除根。龌龊宫中事，不敢语人君。倘若外人语，说出丑死人。
墙头刺蒺藜，不可拔出根。龌龊宫中事，不敢恨人君。倘若张扬语，说出恨死人。
墙头刺蒺藜，不可捆如薪。龌龊宫中事，不敢恶人君。倘若恶言语，言说耻辱人。
窗外秋雨霏霏，秋风轻吹，几杆淇竹雨中烟翠，室内酒桌上讨论热烈。赵燕淇似乎有些伤感地说：“但愿普天下根绝这些秽行，愿合法夫妻都能牵手相爱，白头偕老。”
“还有一篇《君子偕老》。《毛诗序》以为《君子偕老》是刺宣姜之作，朱熹认为服饰仪容之美乃是反衬宣姜人品行为之丑，在这点上今天的学者又多从朱熹之说。”付伾岚接话，然后吟诵：
偕老夫君到白头，金簪翠玉住高楼。雍容举止贵人妇，稳重如山仪态柔。外表芬芳体态雅，身穿礼服美难求。谁知败德秽行恶，痛恨空憎怒目仇。
身穿华贵锦纹衣，画羽霓裳绣锦鸡。云鬓金钗红似霞，谁知装饰假发丝。满头异彩步摇摆，玉叶流光金贵枝。仿佛天仙世外落，恍如帝女到来时。
身穿洁白闪光衣，似羽轻纱风舞时。葛布绉纱做外罩，内衣凉爽夏如诗。弯眉柳叶清扬目，窈窕淑芳女彩霓。妖冶仪容多妩媚，倾城倾国美春姿。
“我来说几句自度曲。”常云梦吟诵：
看似美如兰，穿衣可比仙。天生桃花面人间罕。怎道是口吐无言善，恶臭人生厌；却不知腹中皆败絮，表里不一般。可叹这，青春靓女空红翠；辜负了，人面桃花出水莲。好心痛，形如白玉泥砖烂；惋惜声，多情男子莫求缘。
“《诗经·小雅·青蝇》是一首著名的谴责诗，诗中把专进谗言的小人比作苍蝇，借物取喻形象生动，劝说斥责感情痛切，包含着对谗言危害和根源的深刻揭示。那些个在君前借机说别人坏话、专进谗言的小人们，多么像只苍蝇。诗的作者当是卫武公，不过这一说法不一定确凿。四国指戎、缯、申、吕，谗人当指褒姒，君子当指周幽王。”常云梦又开始吟诵：
嗡嗡人恶似苍蝇，吮舐篱笆总不停。君子往来诚可友，小人谗语要分清。
营营虫害孽苍蝇，枣树攀叮又飞行。听信谗言终是祸，四方搅乱铸灾成。
飞来飞去坏苍蝇，榛树林间舞西东。巧语雌黄心恶念，令人反目是非生。
“卫国经历了卫宣公执政时的黑暗，然后是卫惠公，卫惠公之后就是他的儿子卫懿公，就是好鹤失国的那个。卫懿公平时除了养狗驯鹰外，还经常邀一帮公子哥游卫国浚地大伾山，戏水淇奥。卫懿公执政八年，玩物丧志，不理朝政。直到北狄打入卫国境内，他才传令召集群臣商议对策。结果卫懿公被活捉杀死，卫国都城被北狄攻破。公子申被立为国君，史称卫戴公，卫都也从朝歌临时迁往黎阳津南岸的漕。卫戴公在位一年而死，又立戴公的弟弟毁为国君，史称卫文公。文公初立，为了复兴卫国，他轻徭薄赋，时常自省。此时晋国公子重耳为了避祸而流亡各国，卫文公十六年，重耳来到卫国，但是文公却对重耳无礼，为卫国埋下了隐患。重耳回到晋国，开创了晋国的霸业。卫文公没有领教自己留下的祸事就死了，而继位的卫成公对于晋国出兵救宋，不肯借路，也不肯出兵相助。因为卫文公当年的无礼以及卫成公的不配合，晋文公了结了宋国的事情后，开始发兵讨伐卫国，卫成公逃到陈，而元咺立瑕为国君。两年后，卫成公到周，请周天子帮忙让自己与晋文公修好。最后，卫成公回国，杀元咺，赶走了瑕。”魏淇滨说。
“目睹山河破碎，卫国内部纷争，国君流亡在外，于是就有人写了《诗经·国风·邶风·旄丘》。对于《旄丘》虽然众说不一，但认为臣责君是较为一致的，可能主要是在谴责卫国君主，诗中先是怪之，继而疑之，接着微讽之，最后直接谴责。”周颂鹤吟诵：
土山藤葛绿攀援，何故枝条节蔓延。卫国诸臣居外域，天长日久不思还。
滞留何处竟安然，必有情缘不愿还。忘返久居何故事，原因难讲又难言。
衣裳褴褛破天寒，车马东方不见还。卫国诸臣居外域，谁人怜悯命遭难。
哀伤国小令心寒，终日流离命可怜。卫国诸臣居外域，怨声充耳己无关。
“卫武公垂暮之年的《抑》中有卫武公的一生回顾，更多的是他身在淇奥曾经的哀伤。他还写有《王风·君子于役》和《王风·扬之水》，《君子于役》是卫武公目睹平王施政不当，讽刺平王使‘君子于役，不知其期’，致使各国民间怨声载道。”常云梦说着又吟诵：
日薄西山望远方，烟云一片雾凄凉。夕阳坠落鸡回舍，又见牛羊归宿忙。徭役夫君音信绝，风声夜雨泣哀伤。风吹雨打枕边泪，魂梦夫君还故乡。
服役夫君在远方，不知何日返家乡。一年过后又新岁，度日如年苦久长。窝内鸡栖木上卧，牛羊放牧下山梁。征夫徭役知何处，冷暖无人出手帮。
“《扬之水》是卫武公目睹平王施政不当，讽刺平王使申、甫、许各国平添几多旷夫怨女。淇奥讽刺诗文化与淇奥哀伤诗文化是分不开的。”赵燕淇吟诵：
溪水流湍急速奔，难冲扎绑捆柴薪。天涯望尽心中爱，故里申国盼断魂。
溪水激扬有响声，湍流成捆草难冲。远方思念心牵挂，守盼归来甫地城。
溪水流湍有响声，柳枝成捆水难冲。相思遥远心牵挂，守盼归来许地城。
“人们不会忘记那些鼠辈们，他们把卫国害苦了。《诗经·国风·鄘风·相鼠》就是在讽刺那些鼠辈们，他们用虚伪礼节欺骗黎民百姓，口喊仁义道德，实际寡廉鲜耻。黎民百姓深恶痛绝，比之为鼠，给予辛辣的讽刺。”王碧霞吟诵：
老鼠充人假画皮，充人恶鼠少威仪。充人恶鼠威仪少，恶孽雷轰鬼夜啼。鼠辈狰狞白齿龇，充人廉耻尽丢失。充人廉耻丢失尽，恶孽魂归地狱时。枉化人形有四肢，充人不懂礼稀奇。充人不懂何为礼，淇奥魂归鬼影西。
“《诗经》淇奥讽刺诗歌还有：《大雅·抑》《小雅·宾之初筵》《邶风·日月》《邶风·终风》《邶风·式微》《邶风·北门》《卫风·芄兰》《邶风·匏有苦叶》《鄘风·蝃〖XCS1.tif，JZ〗》《邶风·击鼓》。《抑》《宾之初筵》偏重于廉政诗文化，《击鼓》偏重于赞美诗文化，《芄兰》《匏有苦叶》《蝃》偏重于爱情诗文化，《日月》《终风》《式微》《北门》偏重于哀伤诗文化。”常云梦说。
“说起《诗经》中淇河卫地讽刺诗歌就伤感，不知淇奥有过多少曾经的哀伤。家国情牵不离分，爱家爱国赤子心。鞠躬尽瘁方无悔，死而后已乐归魂。不喝酒了，我给你们唱一首《读李商隐锦瑟》吧，但愿新的时代淇河卫地不再有新的哀伤。”赵燕淇一展歌喉，歌声唱的是：
商隐无端诉琴弦，一弦一柱说当年。情牵淇奥魂瞻斐，寻找芳踪青竹竿。梦里不知身是客，离乡日久改童颜。秋霜鬓染思乡土，夜冷凭窗月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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