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常云梦晕乎收礼 忙邝生日理万机

    吃过早餐，吴承恩同叶嫦娥同时收到了一份简报，像一本书那样厚。叶嫦娥说：“这一定是周颂鹤干的好事，我看叫他临时负责很不称职。”
    不说叶嫦娥同吴承恩如何议论。且说常云梦第二天离开淇奥，回家见家门外放了个黑塑料袋，两个老太太正在交头接耳。常云梦的脸一下子红了，从来没有谁给他送过礼，第一次接收礼品心里真是慌张。天气很热，忙乱中常云梦出了一身大汗，他把那包东西提进家门，藏到了卧室大衣柜里，真像做贼一样，他想等知道是谁送的后再送还回去。
    接着，常云梦就又去了外地。几天后回来，家里一片狼藉，常云梦的妻子在家里正在抹眼泪。常云梦心想家里定是被盗了，进到卧室，卧室臭气熏天。常云梦的妻子很是委屈地说：“自那天你走后我就没回过家，一直在公司加班，也是刚回来。记得那天我把垃圾装好正要送出去，公司有急事，我就把袋子放在了大门口，咋就自己又回到家里，还进了我的大衣柜？”
    常云梦提着袋子在看。他妻子又说：“看什么看，那天邻居家小孙子的大小便都在里面。”

    常云梦心想：嗨，这叫什么事啊！不说常云梦如何晕乎着收了“礼品”，且说邝生在淇河宾馆住了一晚上，一大早就离开鹤壁，赶着去参加几百里外本单位八点十分召开的会议。会议按时开始，主持人还没说上两句，邝生就插话了：“今天我先讲，马上要去参加另外的重要会议，时间紧迫。”
    “今天我讲三点。一是要加强学习，提高认识，统一思想。要以人为本，要关心老百姓，要有服务百姓的理念。具体的就不再多讲了，随后写简报上报时，秘书们动动脑筋，补充完善。二是要理论联系实际，要有的放矢。不要天天理论背得滚瓜烂熟，只会纸上谈兵，真刀真枪地去干一干，亮亮自己的能耐，看看人家对自己的感觉，听听人家对自己的评价，当自己离开那个地方时，人家会不会想念自己。三是不断完善，不断提高，不断进取。要查找自己的不足，要多听取别人的意见，力争把事情做得更好，令对方心满意足，要练就过硬本领，提高自己。另外，我再讲几点，几点了？不说了，马上去参加重要的会议，叫车子在门口等着……”
    车子飞也似地向着另一个地方赶去，迎面一位老人家提着一兜菜。司机减速，邝生催促，结果老人倒在地上，两斤鸡蛋一个没剩全碎了。车子并没有停下，邝生说会议重要，一个老头算什么。人们围着老人，老人太愤怒了，大声喊道：“狂吧！老百姓是你眼中的蚂蚁，等你见了阎王爷，那里也会让你狂的！”
    “办公室吗？通知一把手开会，研究人事问题。”邝生放下电话，夹着皮包，西装革履的，戴着一副博士眼镜，捋了捋染的一头黑发，向着小会议室走去。
    “人到齐了吧？现在开会。今天研究人事问题，我先讲三点，一是要重视学历，特别重视第一学历。新近分来的几个学生是我让他们进来的，别在下面议论纷纷的，有关系怎么了，有关系就不让他们吃饭了？这次都提起来，几个没学历的这次都要免职，几个与我对着干的，虽说有学历，有点能力，也许有过成绩和贡献，这次也要免职！不要一说就是他们有能力，能力体现在哪里？就体现在学历上，比什么业绩贡献，都是扯淡，标准如何掌握？只有学历是硬指标。下面在议论什么，哪个学生不务正业了？谁在说拿着学历证书并不见得真有能力？别找理由，我看那个学生就不错，经常找我汇报思想，汇报工作。
 
    下面的事情，下面的议论，就是这位学生向我报告的。小孩子很有头脑，时不时还记着给我提瓶酒，拿条烟，我看这孩子应该重用。会场安静！”邝生在讲话。
    “第二点就是要讲路线、方针、政策。”邝生继续在讲，“把紧跟我们的，不管是不是什么亲戚、老乡、同学的孩子、朋友的熟人、甚至被造谣说成是情人的，只要有学历，有文凭，我们都要重用，这叫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不要回避这些关系，怕什么，这次我要调一个女同志过来，不是因为她长得美，是因为她很有能力，要提拔调用，要委以重任，调办公室，任办公室主任，作我的专职秘书。对，就是贴身秘书。这事就这样定了，大家有意见吗？个别有点意见的暂时保留，随后大家都会喜欢她的。会场请安静！安静！”
    “第三点就是人事部门要把工作落到实处，过场一点不能马虎，该考察的一定要走过场，要让群众投票，要公示，要设置意见箱。不要怕提意见，有民主还有集中嘛，我们要坚持集体领导，最后无非是让我过过目，把把关，签个字，事情还是大家来定。会后要立即行动，要注意保密，内定的一些事情谁也不能泄漏出去，我们要讲原则。人事问题很是敏感，有想法的不要常到我的办公室，我很忙。如果真有想法，可以到我家里找我，我不在，可以给我的夫人谈谈，她是说话算数的。只要是她答应的事，就等于我答应了，我的功劳应该有她的一半，一多半。好了，散会！”

    希望小学竣工庆典。大冷的天，孩子们穿着花红柳绿单薄的演出服，冻得瑟瑟发抖，原本定的是九点正式开始，可十点了邝生还没有到场。十点一刻，邝生到了。孩子们终于看到了大救星，教职员工们透了一口气。邝生西装革履，和蔼可亲，迈着从容的步子，向人们招手，似乎这所学校就是他出资建的。据说工程开工他没到场，因此工程被停过几次，几次都是老师、工程队跑他家里，结果建房舍的钢筋只好少用几根，再少用几根。邝生在校门口停了一会儿，像是希望人们把他看个清楚，以便再次塑造一个光辉形象，再在电视上提高一下身价。
    国旗随着国歌缓缓升起，邝生庄重地行着注目礼。电视台记者拿着摄像机在给他拍摄特写镜头，邝生显得是那样的伟大。校长开始致词，邝生插话：“好了，好了。虽然校长没有讲完，我已经明白了。我现在还要赴别的会，我先讲一点意见。我的意见很简单，一是表示祝贺，二是希望老师们当好园丁，三是希望学生们珍惜大好时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于要我当名誉校长，也就是挂个名罢了，具体工作需要校长代劳。教育的事情很重要，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讲多了，学校预先应该给我写个稿子，严格限制时间。我的秘书知道我喜欢长篇大论，写的也太长了，这才读了不到一半。”邝生扭头低声对校长说，“已经十二点半了，准备饭了吗，咱们去吃饭，搞瓶好酒，庆贺一下。”邝生大声宣布：“庆典到此结束！”主持庆典的副校长傻眼了。
    邝生的那位贴身秘书上任了。她急匆匆地来找邝生，说是引资办公室打来电话，要举行签字仪式，但总找不到邝生，外商等得很是气恼。邝生也生气了：“都是你的原因，昨晚我给家里说加班不回去，晚上要探讨问题，就住办公室套间了。其实，昨晚探讨一次也就行了，可后半夜你又要求我与你探讨。早起手机是响了，可你搂着我的脖子，我也探讨得累了，所以就没接电话，误大事了。”
    邝生坐着车子赶往签字现场，进门一看他们正在签字。“混蛋！”邝生咬着牙，嘴唇颤抖着。“你们小心！你们，哼，你们！你们……”他倒在了沙发上，嘴巴痛苦地抽得歪着。“妈的！你们胆大妄为，你们得了外商多少好处？你们等着坐牢吧……”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来，害怕地四面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了，外商也走了。
    当晚邝生没命地喝了许多酒，嘴里不停地骂着，贴身秘书扶他到办公室套间上床，夜里再没与秘书探讨。窗外忽然电闪雷鸣，他惊恐地紧抱着贴身秘书，小声问道：“明天那几个会议我还能去讲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