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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晋文公论功行赏 介子推焚身绵山


 
 

  话说晋文公在王城杀了吕省、郤芮,再次向秦穆公叩拜感谢,并以亲自迎接夫人的礼节,请带怀嬴回国。穆公说:“我女儿已失身子圉,恐怕使君侯的宗庙受到污辱,能为后宫嫔妃就可以了。”

  文公说:“秦晋两国世代相好,不这样不足以主持宗祀。请岳父不要推辞。而且重耳离开晋国,国中之人没有知道,现在以大婚为名,不是很好吗?”

  穆公听后非常高兴,便邀请文公到雍都,送了许多礼物,把车马装饰一新,让怀嬴等五人同重耳回晋国。又亲自送女儿来到黄河岸边,带精兵三千保护,称之为“纪纲之仆”。  

  文公同怀嬴等渡过黄河,赵衰等众位大臣,早在河口准备好车驾,迎接夫妇二人。在回都城的路上,百官相从,旌旗招展,鼓乐喧天,热闹非凡。这次文公从宫中半夜出逃,就像入土的乌龟,缩头缩尾。而现在荣归故国,如同飞翔的凤凰,双双归来。文公回到绛都,百官朝贺,举国欢庆。文公随即立怀嬴为夫人。 当初晋献公嫁其女伯姬的时候,让郭偃算卦,卦辞上说:“世作甥舅, 三定我君。”伯姬是秦穆公的夫人,穆公女儿怀嬴,又是晋文公的夫人,正应了“世作甥舅”的卦辞。  

  穆公先送夷吾归国,又送重耳回国,现在文公避难逃出,又多亏穆公诱杀吕省、郤芮两人,使文公重整河山,正应了“三定我君”的卦辞。

  文公对吕省、郤芮二人恨恨不已,想把他们的党羽全部杀掉。赵衰进言:“惠公、怀公都是以严厉、苛刻失掉人心,君侯应该宽容。”文公听从了他的意见,下令大赦。吕省、郤芮的党徒非常多,虽然看了赦令,仍然内心不安,谣言四起,文公特别忧虑。

  忽然有一天早晨,当年的小吏头须在宫门口叩头求见。文公当时正在洗头,听到后怒气冲冲地说:“这个人偷走我的钱财物品,使我一无所有,不得不在曹、卫二国讨饭。今天还要见我干什么?”守门人遵照文公的命令不放头须入宫。

  头须问道:“主公一定在洗头吧?”守门的人惊疑地说:“你怎么知道?”头须说:“洗头一定要低着头弯着身体,他的心也一定要反过来;心反就会说话颠倒,所以我求见不被允许。况且主公能容勃鞮,得以避免吕、郤二人之难,难道现在单单容不下头须吗?我这次来,有安定晋国的策略。如果主公一定要拒绝见我,我从此就逃得远远的。”

  守门人赶紧把他的话告诉文公,文公说:“是我的过错。” 立即整理好衣冠,召头须进来相见。头须先叩头请罪,然后说:“主公知道吕省、郤芮的同党有多少人吗?”文公皱着眉头说:“多极了。”头须说:“这些人自知罪恶深重,他们虽然接到赦令,但仍心存疑虑,主公应该想办法尽快使他们安定。”

  文公问:“有什么办法使他们安定?”头须说:“我偷走了主公的财物,使您遭受饥饿。我的罪行,晋国人都知道。如果主公出行的时候 让我给您驾车,使全国的人耳闻目睹,他们会知道主公不念旧恶,这样那些 人的怀疑就烟消云散了。”

  文公说:“好。”于是就以巡城为名,让头须为自己驾车。吕、郤的同党见到后,都私下说:“头须偷走新君的财物,现在还用他驾车,何况其他的人了?”自此以后,谣言都平息了。

  文公仍然让头须掌管仓库、资财。正因为文公有这样容纳人的肚量,所以晋国人才济济,同心同德,晋国从此才能安定下来。

  文公先前作公子时,已娶过两个妻子。先娶的徐嬴,徐嬴早就去世了。又娶了偪姞,为他生下一子一女,儿子名叫驩,女儿叫伯姬。偪姞也死在蒲城。文公逃亡时,儿子女儿都小,扔在了蒲城,也是头须收留,寄养在当地一个姓遂的人家中,每年都给米、布等供养。一天,头须借机向文公说了这件事。

  文公大吃一惊,说:“我以为他们早就死在刀枪之下了,现在还在吗?为什么不早说?”头须回答:“我听说‘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您周游列国,所到之国没有不送女子的,已经生了许多儿子。公子驩虽然还活着,但不知主公的意思如何?所以不敢马上向您说。”文公说:“你如果不说,我几乎背上不慈爱的名声。” 于是立即命令头须去蒲城,重重赏赐遂氏一家,接回自己的儿女,叫怀嬴作他们的母亲。并立驩为太子,把自己流亡前与夫人偪姞生的女儿伯姬赐给赵衰作妻子,称为赵姬。

  狄国国君听到晋文公即位的消息,派使者前来祝贺,并把季隗送到晋国。文公问季隗的年龄,她回答说:“分别八年,现在已经三十二了。”文公开玩笑说:“幸亏还不到二十五年。”

  齐孝公也派使者送姜氏到晋国,晋文公向姜氏感谢她当年玉成的美德。姜氏说:“我并不是不贪求夫妇的乐趣,之所以极力让您远行,正是为了有今天。”文公把季隗、姜氏从前的贤德,都对怀嬴说了。怀嬴也称赞不已,一定要把夫人的位子让给她们两人。于是文公重新排定后宫夫人的名次,立齐女为夫人,狄女第二,怀嬴第三。

  赵姬听到季隗被送回的消息,也劝她的丈夫赵衰迎回叔隗母子。赵衰推辞说:“我承蒙主公把你赐给我,不敢再怀念狄女了。”赵姬说:“这是世俗之人缺德的言语,不是我愿意听的话。我虽然家世高贵,但叔隗与您成婚在前,而且还生了孩子,您怎么能喜新厌旧呢?”赵衰虽然口中答应,但内心还有疑虑。赵姬便进宫对文公说:“我的丈夫不去接叔隗,想让我背上不贤的名声,请父亲为我作主!”文公见此,派人到狄国,把叔隗母子接了回来。赵姬把夫人的位置让给狄女,赵衰没有答应。赵姬说:“她年龄大,我年龄小,她先和您结婚,我后和您结婚,长幼先后的次序是不能混淆的。而且我听说她生的儿子赵盾,不但年纪已大,还很有才能,自然应该立为嫡长子。我做偏房,理所当然。如果您一定不答应,那么我只有回到君父的宫中去了。”赵衰没有办法, 只好把她的话向文公述说一番。文公说:“我的女儿有这种谦让的美德,就是周朝太妊也不能相比。”就宣召叔隗母子二人入朝,立叔隗为赵衰的夫人,赵盾为嫡长子。叔隗也极力推辞,文公告诉她这是赵姬的意见,叔隗只好接受,谢恩后出朝。赵盾当时年方十七岁,生得气宇轩昂,行为举止很有风度,精通诗书,善于骑射,赵衰非常喜欢他。后来赵姬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赵同、赵括、赵婴,但才能都比不上赵盾。这是后话。

  再说晋文公即位之后,文公会见百官,授与官职,任用功臣。废除旧的债务,减免赋税,布施恩惠,舍弃禁令,分财给寡少的人,救济贫困,起用有才德而长期没升迁的人,资助没有财产的人。减轻关税,修治道路,便利通商,宽免农民的劳役。鼓励发展农业,提倡互相帮助,节省费用来使资财充足。利器便民,宣扬德教,以培养百姓的纯朴德性。推举贤良,任用有才能的人,制定官员规章,按法办事,确立名分,培育美德。昭显有功勋的旧族,惠爱亲戚,荣耀贤良,尊宠贵臣,奖赏有功劳的人,敬事老人,礼待宾客,亲近旧日的友人。胥、籍、狐、箕、栾、郤、桓、先、羊舌、董、韩等十一族,都担任朝廷近官。姬姓中贤良的人,担任朝廷内务官。异姓中有才能的人,担任边远地方的官。王公享用贡赋,大夫收取采邑的租税,士受禄田,一般平民自食其力,工商之官领受官廪,皂隶按其职务领取口粮,家臣的食用取自大夫的加田。于是政治清明,民生丰安,财用充足。

  晋文公另拿出五双白璧赏赐给狐偃说:“先前曾经把璧投入河中,现在用这些来报答。”又怀念狐突受冤而死,在晋阳马鞍山为他立了一座庙,后人因此把这座山叫狐突山。又在国门上贴着布告:“如果有谁的功劳被忘记了,可以自己来补报。”

  小吏壶叔说:“我自从蒲城就跟随主公,四处奔走,脚后跟都裂了。您住下的时候我服侍您吃饭睡觉,出外的时候为您驾车备马,一时一刻都没有离开您的左右。现在您赏赐跟随逃亡的人,却没有我,难道您认为我有什么过失和错误吗?”

  文公回答:“你上前来,我向你说个明白。用仁义教导我,使我心智通达的人,该受到最高的奖赏;用计谋辅助我,使我免于遭受诸侯侮辱的人,应该受到第二等奖赏;冒着刀枪箭戟的危险,用身体保卫我的安全的人,应该受到再次一等的奖赏。所以上赏要赏德,其次要赏才,再其次才要赏功。至于说那些往来奔忙的匹夫之功,又在其次。三赏之后,就要赏你了。”壶叔又是惭愧又是心服,退了下去。

  文公又拿出大批的金银布匹,赏给那些奴仆、隶从等人,得到赏赐的人没有不高兴和感动的。只有魏犨、颠颉二个人,自以为英勇,见赵衰、狐偃等都是文臣,只会耍嘴皮子玩弄辞句,赏赐却在自己之上,心中不高兴,口中有些怨言。文公想到他们的功劳,也不和他们计较。

  还有介子推,他也是跟随文公逃亡的人。他生性孤僻,少言低调。文公从秦国回晋渡黄河时,听到狐偃说了一些争功的话,当时就不屑一顾,认为世间多是贪图富贵之辈,自己羞于和他们同朝,从而产生自了隐居的想法。在文公即位安稳之后,便托病在家,甘受清贫,以织鞋卖鞋营生,一心伺候老母。晋文公大会群臣,论功行赏,因为没有看见子推,偶然忘记了他,竟把他放在一旁,没有赏赐。他的邻居有个叫解张的人,见介子推没有得到赏赐,心中替他很是不平。又看见城门上的布告说:“如有有功劳没赏的,可以自己补报。”于是就特地敲开介子推家的门,告诉他这个消息。介子推只是一笑了之。

  他的老母亲在厨房中听到了,对他说:“你效劳文公十九年,而且曾经割股救君,功劳不小。现在为什么自己不说?哪怕能得到几斗小米,也可以早晚食用,难道还不如织鞋卖鞋吗?”介子推回答:“献公共有九个儿子,只有主公最有贤德。惠公、怀公不实行德政,上天对他们不满,把晋国夺回来归还主公。众位大臣们不知道天意,争功要赏,我正为这些人感到羞耻。我宁愿一辈子织鞋卖鞋,也不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啊。”

  老母亲又说:“你虽然不要俸禄,也应该入朝,见一见晋侯,那样就不会埋没你割股的功劳。” 子推回答说:“我既然没有什么向君侯索求的,还见他干什么呢?”老母亲感叹地说:“你既然能做廉洁之士,难道我不能做廉洁之士的母亲吗?我母子二人应该隐居深山之中,再也不要沉溺在混浊的市井中。”

  子推十分高兴地说:“我一向喜欢绵山,那里山高谷深,我们现在就去。”于是便背着母亲上了绵山,在深谷之中盖起茅舍,过着以草为衣,采果为食的生活,要这样了此一生。

  介子推的邻居们都不知道他母子二人的去向,只有解张知道,他就写了一封信在半夜里偷偷挂在朝门上边。第二天文公上朝,侍臣见到这封信,献给文公。文公打开一读,只见上面写着:

  有龙矫矫,悲失其所;数蛇从之,周流天下。

  龙饥乏食,一蛇割股;龙返其渊,安其壤土。

  数蛇入穴,皆有宁宇;一蛇无穴,号于中野。

  文公看完之后,大吃一惊:“这是介子推的怨恨之词啊!从前我路过卫国时没有食物,子推割股献食。现在我大赏群臣,却单单忘了子推,这是我的过错,怎么能推卸呢?”随即派人去召介子推,可是介子推已经不见了。

  文公把介子推的邻居们都叫来,追问介子推的去向,并说:“有能说出子推去向的,也与子推一同做官。”解张说:“这封信也不是介子推写的,是我写的。他耻于向您求得赏赐,背着他母亲去绵山上的深谷中隐居去了。我恐怕他的功劳被埋没,所以写封信替他伸述。”文公说:“如果不是你写这封信,我几乎就忘了子推的功劳了。”便封解张为下大夫,并于当天起驾,让解张做前导,自己亲自去绵山寻找介子推。

  晋文公来到绵山,只见峰峦叠嶂,草树丛生,流水潺潺,行云片片,林中百鸟齐鸣,山回谷应,根本找不到介子推的踪迹。正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左右的人叫来几个农夫,文公亲自询问。农夫说:“几天以前,曾经看见一个人背着一个老婆婆,在山脚下休息,打水喝后,又翻山而走。 现在不知去哪里了。”

  文公下令把车停在山下,派人四处查访,几天以后仍没有一点消息。文公的脸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对解张说:“子推为什么这么恨我呢?我听说他十分孝顺,如果放火烧山,他一定会背着母亲出来。” 魏犨进言说:“跟随主公逃亡的时候,众人都有功劳,难道只有子推一人吗?现在他藏起来,使主公的车驾不得不在此停留,虚费时光。等他避火跑出来,我要好好羞辱他一番。”士兵们在山前山后一起放起火来,风猛火大,周围漫延数里,烧了三天才停止,还是不见介子推出来。晋文公又派人仔细寻找,发现介子推与母亲相抱死于枯柳树下。士兵们只找到了他的骨骸。

 

晋文公在枯柳树旁祭奠介子推

  文公看见后,难过地流下了眼泪。下令把介子推母子二人葬在绵山之下,并且立起一座祠堂祭祀他。绵山周围的田地,都作为祭祠的用田,叫当地农夫掌管每年祭祀的事情。文公还说:“从此后把绵山改名叫介山,用来记住我的过失。”后人在绵上立县,叫作介休县,就是说介子推曾在此休息。

  晋文公烧山那一天,是三月五日清明节。晋国人想念介子推,因为他死于火,所以不忍心点火,要吃一个月的冷食。后来渐渐减少到三天。至今太原、上党、西河、雁门几个地方,每年冬至以后一百零五天, 都提前做好干粮,就着冷水吃,称为“禁火”,也叫“禁烟”。并且把清明前一天作为寒食节,过节这天,家家都把柳枝插在门上,以招介子推之魂。百姓们在野地中祭祀,烧纸钱,也都是因为介子推。古人有诗一首,以纪念介子推:

  羁絏从游十九年,天涯奔走备颠连。

  食君刳股心何赤?辞禄焚躯志甚坚!

  绵上烟高标气节,介山祠壮表忠贤。

  只今禁火悲寒食,胜却年年挂纸钱。

  这时韩简已死,韩氏在晋武公、晋献公、晋惠公三朝都很得势,地位较高,且为曲沃政权的积极追随者。韩简的儿子韩舆资历不足,在晋文公集团眼中,韩氏又是拥护惠公政权的,存在隔阂。曾经辉煌的韩氏便在晋文公时代走向了低谷,更不幸的是韩舆就在这段时间里死去,抛下幼子韩厥,交由赵衰抚养,贵族的后裔沦落成赵氏的家臣。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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