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后闵公十年（周庄王十五年，公元前682年）秋天，宋国发生水灾，鲁庄公得到这个消息后说道：“我们与齐国既已通好，又怎么愿意再与宋结仇呢？”随后派使者臧文仲带着救灾物资到宋国赈灾。宋闵公感激鲁国恤灾之情，也遣人来谢，并请求释放南宫长万。鲁庄公欣然答应，这样，南宫长万才得以回归宋国。
自此宋、鲁、齐三国和好，各消前隙。
却说南宫长万回到宋国，宋闵公不加安慰，反而嘲弄南宫长万说：“以前我认为你是个人才，但现在你成了鲁国的囚徒，我怎么能敬重你呢。”
南宫长万无言以对，面带愠色，缓缓而退。
大夫仇牧私下劝谏闵公：“君臣之间，应当恭恭敬敬，以礼相交，不可戏弄。戏则不敬，不敬则慢；慢则无礼，无礼就要滋生事端。请您以后不要这样。”
闵公说：“孤与长万开个玩笑，没有那么严重吧。”
就在这一年，周庄王因病去世。太子胡齐立，是为周釐王（也称周僖王）。讣告发到宋国，这时，宋闵公与宫人正游于蒙泽（位于今河南商丘东北25里），让南宫长万掷戟作为游戏，以供宫人取乐。原来南宫长万有一绝技，能掷戟于空中，高数丈，然后以手接之，百不失一。长万正在奉命进行绝技表演，当时闵公仍对长万存在妒恨之意，看到长万的绝技令宫人们夸奖不已，甚为不乐。又命内侍取出象棋，要与长万决赌，谁输了罚酒一大金斗。象棋可是后闵公所长，长万连负五局，被罚酒五斗，已醉到八九分了，心中仍然不服，再请继续进行。
后闵公说：“囚徒乃常败之家，怎么敢再与寡人赌胜？”
长万心怀怨愤，默默无言。
忽宫侍报道：“周王室有使命到。”闵公问明来意，知是报庄王之丧，且告朝中已立新王。闵公说：“周已更立新王，我们应当遣使凭吊庄王并致贺新王。”
长万在一旁奏道：“臣还没有到过王都，很想看一下王都的盛况，愿作为使者一往。”
闵公笑道：“宋国难道无人了吗，怎么能让一名囚徒出使王朝？”宫人们听了大笑不止。
长万面颊发赤，恼羞成怒，又逢酒醉，一时性起，不顾君臣之分，大骂道：“无道昏君，你知道囚徒能杀人吗？”
后闵公大怒：“贼囚，怎敢无礼。”便去上前抢夺长万之戟，欲以刺之。
长万也不来夺戟，直接抓起棋盘，向后闵公砸去，一下把后闵公打倒在地，长万挥重拳又打了几下，眼见后闵公死于长万拳下。
宫人一时惊散。长万怒气勃勃，尚然未息，提戟步行，来到朝门，遇见大夫仇牧。仇牧问：“主公何在？”
长万答：“昏君无礼，已被我杀了。”
仇牧笑道：“将军醉了？”
长万说：“我没有醉，这是实话。”遂以手中血污示之。
仇牧勃然变色，大骂：“弑君之贼，天理不容！”便举笏（古代大臣在上朝时手中所拿的狭长板子,按品第分别用玉、象牙或竹制成，以用作指画及记事之用）来击打长万。怎当得长万力大如虎，只见长万掷戟于地，以手来迎。左手将笏打落，右拳一挥，正打在仇牧的头顶。仇牧摔倒在地，牙齿撞上门扇而死。长万又拾起画戟，缓步登车，旁若无人。
宋后闵公即位共10年，只因一句戏言，遭到逆臣毒手。忠臣仇牧也死于非命。春秋世乱，诸侯国中弑君如割鸡，正谓此也。有诗赞仇牧：
世降道斁，纲常扫地。堂帘不隔，君臣交戏。
君戏以言，臣戏以戟。壮哉仇牧，以笏击贼。
不畏强敌，忠肝沥血。死重泰山，名光日月。
太宰华督闻变，随即挺剑登车，起兵讨乱。刚刚行至东宫西门，正遇长万。长万并不答话，一戟刺去，华督坠于车下，又复一戟，华督丧命。
长万来到宫中，遂奉闵公之从弟公子游为君，史称宋前废公，然后尽逐戴公、武公、宣公、穆公、庄公之族。群公子逃奔萧邑（宋地名，位于今安徽萧县一带），后闵公的同母弟弟公子御说逃奔亳邑（位于今河南商丘东南谷熟镇）。
长万对前废公说：“御说文而有才，并且又是闵公的嫡弟，如今在亳，以后必要生变。如果能把御说杀掉，其他公子就不用多虑了。”遂让自己的儿子南宫牛同猛获率师包围亳邑。
宋后闵公十年（周庄王十五年，公元前682年）冬十月，萧邑大夫萧叔大心得知南宫牛同猛获攻打亳邑，亲率戴、武、宣、穆、庄五族，又借调曹国之师救援亳邑。公子御说也发动亳邑城民奋力防守，与萧叔大心内外夹攻，结果南宫牛大败被杀，猛获逃走，所带宋兵尽降于御说。猛获不敢回宋，径投卫国去了。
戴叔皮向御说献策：“我们可利用降兵旗号，假称南宫牛等已攻克毫邑，擒了御说，得胜回朝，待得赚开城门，打他个措手不及。”
御说等齐声称赞：“此计甚妙。”立即派数人先往都城睢阳，一路传言南公牛大胜而归。南宫长万深信不疑，不作任何准备。这时，御说等群公子兵到，赚开城门，一拥而入，只叫：“单拿逆贼长万一人，其他人不得惊慌。”
长万仓皇无计，急奔朝中，打算奉前废公子游出奔。只见满朝都是御说的甲士，有一内侍走出，对长万说：“主公已被众军所杀。”
长万长叹一声，暗想列国中只有陈国与宋国交往甚少
，欲待投奔陈国，又想起家中有80余岁老母，叹到：“天伦不可弃呀。”遂转身回到自己家中，扶着母亲上了车子。随后，左手持戟，右手推车，经过城南门，其行如风，夺门而出，无人敢上前拦阻，径逃往陈国去了。宋国至陈国相去260余里，长万推着母亲一日便到。如此神力，古今少有。
却说群公子杀了子游，遂奉公子御说即位，是为宋桓公。桓公拜戴叔皮为大夫，又选五族中的贤者为公族大夫。萧叔大心仍旧回归守卫萧地。宋桓公又遣使前往卫国，请卫国交出猛获。再遣使往陈国，请陈国交出南宫长万。
这时，宋桓公的儿子公子目夷只有5岁，侍于宋桓公之侧，笑道：“长万是来不了了。”
宋桓公说：“小小童子何以知之？”
目夷说：“勇猛之人，谁不敬之？宋国弃之，陈国必然庇护。没有本事的人，才不被人重用。”宋桓公大悟，遂对目夷加以赏赐。
先说宋国使者到了卫国，说明来意。卫惠公问于群臣：“猛获避难卫国，大家说说，我们是否把他交给宋国？”
群臣皆说：“人急而投我，为什么把他交出去呢？”
石祁子说：“不行。普天下的邪恶都是一样可恶的，在宋国作恶的人，怎么能在卫国受到保护，保护他又有什么好处？况且卫国和宋国多年来友好相处，如不将猛获遣送于宋国，宋国必然大怒。得到一个人而失去一个国家，结交邪恶的人而丢掉友好的国家，这不是好主意。”
卫惠公说：“说得好。”遂派人将猛获捆绑起来，然后遣送到宋国。
再说宋国使者到了陈国，说明来意，并以重宝献于陈宣公。宣公贪其贿赂，答应遣送长万，但又考虑长万力大难制，必须以计捉拿。遂使公子结对长万说：“寡君能得到您这样的人才，犹如得到了十座城池。宋国虽然来人索要，但陈国是不会答应的。寡君恐怕您产生怀疑，让我来专门安慰您，请您放心。只是陈国弱小，不适宜您长住下去，您最好投靠一个大国，您先在陈国住上几个月，寡君已经安排为您准备车乘。”
长万泣不成声：“贵国能容纳长万，我又有何求呢？”随后公子结命人摆上酒菜，与长万对饮起来，并且与长万结为兄弟。
次日，长万又亲自到公子结家中致谢。公子结又置酒与长万相饮，在对饮过程中，公子结命家中婢妾劝酒。长万欢饮大醉，睡倒在坐席上。这时，公子结命力士把熟睡的长万用犀牛皮卷住，用牛筋紧紧捆绑起来，同时派人把长万的老母也囚禁起来，派兵星夜押往宋国。行至半路，长万方醒，奋力挣扎，怎奈捆绑牢固，终不能脱。快到宋都睢阳的时候，捆绑长万的犀牛皮俱被挣破，长万的手足都露了出来。押送军人恐怕逃脱，便用棍棒一个劲地击打。长万被打得皮开骨断，最终被交给了宋国。宋桓公命将长万与猛获一同绑赴市曹，剁为肉泥。又让厨师将二人做成包子赐给群臣。并说：“今后作为人臣如不能事君者，其下场和这二人一样。”长万80岁的老母，当时也一并被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