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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许家沟说著三国 魂梦里相遇西湖
许家沟淇河边，一老者正在专心垂钓，岸上绿柳之下一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竹笛。叶嫦娥看到此情此景，对着吴承恩也来了几句：“哥哥，这里好美啊！啊——抬望眼淇水太行流碧玉，雾岚中峰峦两岸有人烟。笛声里田园新雨春风绿，山水间垂钓千年古刹前。”
“这位姐姐说的真好听！河边钓鱼的是我爷爷。”牧童开口夸赞起来叶嫦娥。
“牛娃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叶嫦娥问牧童。
“我叫许牛娃，姐姐怎么知道我叫牛娃？前面就是我们的村子，叫许家沟，那些人是在赶集，今天是金山寺庙会。”许牛娃跳下牛背跑向爷爷。
钓鱼的老者回过头来，吴承恩和叶嫦娥上前施礼。老者起身还礼，并随口说：“老汉本是这许家沟人，人称许淇公，略通一点医术，也常替人把脉治病，如今后继有人，我也就常在淇河岸边钓鱼陶冶情志，颐养天年。”
“老人家，听说罗贯中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就是在这里写成的，是真的吗？”叶嫦娥问。
“是真的。那时间北朝入主中原，华夏文化向南转移，杭州日渐繁华，戏曲、杂剧、平话艺人云集杭州，名家关汉卿、马致远、白朴、郑光祖、周德清等先后到达江浙。罗贯中祖居四川成都府，出生于山西太原府祁地，青年时期他就离开家乡，云游四方，最后沿运河南下杭州……”许淇公说。
“他去了杭州，怎么会又来到淇奥许家沟？”叶嫦娥打断了许淇公的话。
“听老人家慢慢说，不能随便打断老人家的话。”吴承恩对叶嫦娥说。
“没关系，这闺女一定是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听我给你们说。罗贯中少小离家外出漫游，先后在冀、鲁、豫交界的大名府、卫辉府、怀庆府、开封府，山东临清、东平一带搜集故事素材，后来沿运河南下杭州，写出《赵太祖龙虎风云会》、《忠正孝子连环谏》和《三平章死哭蜚虎子》剧本，人称湖海散人。”许淇公说。
“罗贯中热衷于评书创作，经常出入于歌台舞榭之中，厮混于勾栏瓦舍之间，被当时的人们看成下九流。于是他投奔了张士诚，想在军中建功立业，谁知张士诚并没有把罗贯中看在眼里，也根本不听罗贯中献计献策。张士诚自立为吴王之后，任命其弟张士信为丞相，用黄敬夫、蔡彦文、叶德新三人为参军。刘亮、鲁渊等人心灰意冷纷纷离去……”吴承恩接过来许淇公的话。
“罗贯中那么高的军事才能，张士诚竟然视而不见，这样的吴王如何能取得天下？罗贯中也应该早早离开张士诚！”叶嫦娥再次打断吴承恩的话，显得有些气愤。
“看来你们对罗贯中很是了解，你们是……”许淇公有些奇怪。
“老人家继续，我们是刚住到淇奥，对这里还不太熟悉。”吴承恩解释。
“哦，以后就是邻居了。这位闺女真爱替古人担忧，罗贯中真的离开了张士诚的军营。他拜施耐庵为师，因受梁山泊和宋江的故事吸引，客居东原，在那里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搜集民间流传的水浒英雄故事。至正二十六年，罗贯中又回到杭州，施耐庵着手《水浒传》，罗贯中除了打个下手，也开始着手创作《三国志通俗演义》。皆因朱皇帝反感《水浒传》，迁怒于罗贯中，说是要捉拿他。罗贯中为了躲避捉拿，需要找一处清净的所在，他要过一段隐居的生活，专心著他的《三国志通俗演义》，顺便也写写《水浒》。淇奥自唐代以来，多有文人名士来这里隐居，于是罗贯中就来到了淇奥，他来淇奥也是想再写一下白娘娘和许宣的故事。”许淇公说。
“白娘娘和许宣的故事不是发生在江南吗？您老怎么说是发生在这里？”叶嫦娥有些不大相信。
“老汉我就是传说中白娘娘和许宣的后人，这件事情一句两句也讲不清楚。走，咱们到我家去！牛娃，快把这些淇河鲫鱼带回家，让你奶奶拾掇拾掇，好给客人做淇河鲫鱼汤。哦，我家还有扁嘴下的缠丝蛋，这可是淇河特产，在别的地方你们是吃不到的。走，回家，咱们要好好喝上一壶！”
“扁嘴？缠丝蛋？”叶嫦娥不解。
“哈哈哈，就是鸭子，鸭子生的蛋，我们这里的鸭蛋切开可是一圈一圈的彩色。回家，回家，吃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许淇公拉着吴承恩的手说着走着，叶嫦娥紧随其后，许牛娃早提着小鱼篓跑得没影了，牛自己被丢在河边吃草。
吴承恩与叶嫦娥自从与许淇公相识，后来又几次跟随许淇公沿着淇河外出，但许淇公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真实身份。吴承恩原来总不做梦，自从梦中去了大伾山后，他时不时也做起梦来。吴承恩梦里去了许家沟西北大湖，梦中的大湖湖光山色，碧水微波，绿荫环抱，烟柳笼纱。吴承恩自言自语：“此地似乎来过，我与许淇公在这湖边观光，牛娃还让给他摘那荷花。前面可不就是大湖村嘛，村里人把这片大湖称作西湖，皆因湖水位于村的西侧。我看这里的西湖并不比杭州西湖逊色，倒是胜却杭州西湖几分。”
梦幻之中远处来了两个女子，径直向吴承恩走来，见她们一人身穿白色裙子，一人身穿淡青色裙子。两个女子各人手打一把画伞，二人飘飘欲仙。身穿淡青色裙子的女子对着吴承恩喊话：“那位先生，我家姐姐对你有话要说。”
“是在喊我吗？”吴承恩问。
“正是。吴先生，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身穿白色裙子的女子对着吴承恩施礼。
“还礼，还礼。敢问二位姑娘，你们如何认得我吴承恩？”吴承恩说。
“哎呀，吴先生，昨天你与我姐姐家的后人在此湖边说话，被我们姐妹听个一清二楚。”身穿淡青色裙子的女子说。
“莫非你们就是……”吴承恩说。
先生莫怕，我们不是妖怪，也不是什么白蛇、青蛇。我娘家本住白寺山下，也就是离此不远的火龙 岗东。因我祖上在黎阳城中行医，与祖奶奶缇萦爱恋，得罪县衙少爷，冤枉入狱，在押解长安途中，得以逃脱。潜回黎阳后，改姓更名，以白寺山之白字为姓，隐居白寺山下，此后代代行医为业。小女子耳濡目染，自然也就略通些医术。”身穿白色裙子的女子说。
“因姐姐行医总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姐姐婆子家许家沟的乡亲们都称姐姐为白娘娘，其实我姐姐叫白素贞。我喜欢穿淡青色的衣服，时常随姐姐外出行医，乡亲们也就叫我小青。父母让我一生跟定白姐姐的。”原来身穿淡青色裙子的女子叫小青。
“小青妹妹，别说那么多，吴先生不知道我祖奶奶缇萦黎阳恋的事情，先生更不知道咱们两家生死之交的故事。”白素贞对小青说。
“你们真的把我给说糊涂了，我只知道缇萦救父，还真的不知缇萦黎阳恋。”吴承恩说。
“事情就发生在祖奶奶救出太仓公之后，他们自长安回归故里，路经黎阳，与我祖上端木浚相遇。当时太仓公的故里突遭兵燹，他们只好暂住黎阳城中，谁知祸不单行，太仓公遭贼人所害命丧九泉，祖奶奶将太仓公葬于黎阳山下。接踵而来的是祖上又遭人暗算，最后才有这隐居古淇奥白寺山下。今日约先生西湖岸边，因听说先生要写些文字，我们想让先生写写我们姐妹，故此特来对先生诉说我们姐妹一肚子的委屈。”白素贞说。
“请细细说来，我洗耳恭听。”吴承恩说。
“小女子哪里是什么蛇妖，我无非是一个看病的女郎中。我们姐妹常沿着淇河替人把脉医病，闲暇时节也常爱来这风光秀丽的西湖岸边玩耍。那年清明时节，我与小青妹妹在这西湖岸边踏青，天上突然下起雨来，一位好心青年送给我们姐妹雨伞，他自己却被淋得满身雨水，让小女子十分感动，他的影子在我眼前总是挥之不去。”白素贞说。
“这位青年品德高尚，可敬可佩！”吴承恩说。
“没过几天，淇河岸边许家沟有人请小女前去治病，我与小青妹妹走过金山寺时，竟然再次遇见那位青年。原来他就住在许家沟，名叫许宣，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姐姐已经嫁到大湖村。那日他是前往姐姐家中，巧遇我们姐妹淋雨，才搭手相助。好个品德高尚的许宣，他的身世令我十分同情，我很想与他牵手偕老，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去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白素贞说。
“白娘娘不愧有情义的女子，令吴承恩感动！”吴承恩说。
“吴先生，你是不知道，我姐姐竟然厚着脸皮，逼我给伯父伯母去说。谁知伯父伯母很是高兴，暗地里托了媒婆，婚事一说即成。姐姐成婚那天，许家沟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周围村上的人都来贺喜……”小青说话有些调侃。
“小青，给吴先生说这些干什么？”白素贞抬手轻轻打了小青一下。
“吴先生不是要写咱们姐妹嘛，我是想让先生把这些都写进书里。”小青笑着说。
“很好，很好，都写进书里。”吴承恩也笑着说。
“羞死人了，吴先生千万别写这些，还是写后来的事情罢。”白素贞有些着急。
“后来怎么样了？”吴承恩问。
“唉，一言难尽！自从我嫁到许家沟，淇河岸边就来了一条大蟒蛇，常爱爬进村里祸害村民，还时常盘卧于金山寺门口，吓得香客不敢再到金山寺烧香，一时间金山寺门可罗雀，凄清冷落，一派萧条景象，金山寺长老法海很是落魄。也算祸不单行，许家沟又闹起瘟疫，寺里和尚也有几个涅槃西归。我那时几个村子奔走，总也顾不过来，于是法海迁怒于我，开始造谣惑众。”白素贞在回忆过去。
“可恶的法海先说是姐姐引来的大蟒蛇，继后又说姐姐是祸水，带来了瘟疫，后来慢慢地又说姐姐就是一条大白蟒，还说小青我是一条缠鱼幻化，都是妖怪，是特意来祸害许家沟的。起始我们姐妹俩被蒙在鼓里，听说有一次大蟒蛇爬进我们家里，法海找人先把我们二人叫走，然后又引众人到我们家中观看，当面与许相公说白蟒蛇就是姐姐真身，还逼着相公交出姐姐。我们两个已经被法海藏了起来，相公去哪里找我姐姐？于是，人们也就信了法海的鬼话。”小青很是生气地说。
“恶僧法海，丧尽天良，罪恶昭彰！”吴承恩也很气愤。
“原本我与夫君恩爱度日，我与小青妹妹时常也教我夫君一些医术，夫君很是聪慧，先是闻一知二，后来竟能闻一知十，医术日渐精进。经法海巧施诡计，夫君信以为真，躲入金山寺中，再也不敢出来。事也凑巧，连天暴雨倾盆，又遇地震，淇河下游山崖滑落，将淇河堰塞，一时间洪水暴涨，大水漫灌金山寺，僧俗人等纷纷登上太行山头。”白素贞很是伤心地说。
“可恶的法海再次造谣，说是因相公躲进金山寺，我们姐妹两个妖怪玩弄妖术报复，才有这水漫金山。”小青说。
“水漫金山，寺院遭遇空前劫难，经法海造谣惑众，我夫君更加相信我是蛇妖，夫君铁了心要皈依佛门。我已是身怀六甲之人，哭天不应，哭地不灵。待生下我儿之后，法海带领不明真相的众位乡亲，围住家门，硬是将我带走，囚禁在南山的雷峰塔下。”白素贞像是在哭泣。
“呀，呀！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吴承恩恼怒中一梦醒来，眼前的一切都留在了梦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