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文研8

《淇河文化研究》 第8卷
     

 

文艺作品 - (抗战章回)灵山疾风(11—12)

(抗战章回)灵山疾风(11—12)
 


作者:蔡云  加入时间:2013-3-9 2:00:58

十一、张老楞逃避红穗岭   日本兵毁灭小滹沱


    诗曰:               

    朝歌城西,
    耧铧之东,
    虎头遮得不透风。
    山怀福寿地,
    真个人杰地灵。
    北有绵羊抵头,
    南有朝阳悬空。
    左有凤凰展翅,
    右有宽沟拦胜。
    后靠红穗山坡,
    衬托璇丽美景。
    孕育铁血男儿,
    锻造战斗英雄。
    山怀,我可爱的家乡,
    怎容财狼横行!
    这首诗本是本书的作者和杨秀平在重新采访49团战斗英雄牛德贵后你一言我一句的感慨即兴之作,映绰出了山怀村的壮美。这个村就在尖山的怀里,是一个16户72口人家的小山村,在牛心岗的东南边一里半处,在小呼沱村的西南边也是一里半处,三个村呈了一个三角形。
    却说牛心岗事件后,晋昭楠和后腾确郎大佐致电对凯旋而归且又硕果累累的川岛武夫大加褒奖,令其休整两天,再去小呼沱村报复。
    秦会生这时对川岛武夫献计道:“三天之内皇军不可兴师动众地去小滹沱,因为这个村是事发之地,况牛心岗刚被扫荡,人们正在慌恐不安,半月之内不会有人来驻。它南边的山怀村倒是还有几十口人,对付他们,一个班足了。如果大队人马前去,必然使他们全村躲避,我们找不到人,向谁去要八路军?我们只去一个班,一半人马在村外观看动静,一半人马进村询问,让他们供出八路军下落,回头我们再发大军进剿,这样做事半而功倍。”川岛武夫赞道:“甚妙,甚妙。”
    第二日,川岛武夫即令少佐治村及山本由秦会生作向导带10名日军出了庙口据点径直往南到小呼沱村去。与此同时,西县政府的张老楞也带4个弟兄到山怀村催要军饷了。自从前日在小呼沱村和牛心岗村惹祸后,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这两个村的村民找他算帐。他想到,这两个村的村民目前都躲得很远,不会在附近的这些小村藏着,所以进这些小村收军饷不会碰到这两个村的村民,因此他和辛长山分了工,由辛长山去远而大的村去收,他到小而近的村去收。这一天他就进了山怀村。
    山怀村的村民对这些党国要员似乎并不怎么热情,对他们的行动充耳不见,视若罔闻,二大爷的这点破家挡任你自己翻箱倒柜扣瓦罐。张老楞搜不出粮食和面粉,就急了:“你们山怀的人就是缺打,把粮食放起来不让抗日自卫团吃,要留给日本人吗?今天是第四次催要了,到傍晚要是交不齐,明天县政府要正式抓人,到时间别说我说的不好听,哭皇天也没泪了。”小青年牛德贵和常志泉、闫玉生小声说:“抓就抓呗,大不了去后山找彭政,参加八路军。”老年人也都互相安慰道:“先忍着点吧,八路军快打过来了,到时间咱就不受气了。”
    正在这时,凤凰山上的红旗急促地摆动起来,牛德贵和常志泉、闫玉生慌张地说:“快跑,日本鬼子进村了!”人们一听说鬼子来了,村中一下乱了套,忙扶老携幼,一窝蜂地向后坡红穗岭跑去。
    张老楞等听说鬼子来了,慌忙向北撤退,刚到村口,就见鬼子已经到了绵羊抵头处,如果再往北走,就和鬼子遭遇了,他们忙转回头,赶上了逃难的人群,一会,就跑在了前头。他们到底是当兵的,手脚麻利,跑的比谁都快,率先抢占了岭顶。
    这两天,山怀村对日军的行动非常敏感,大伙让闫玉贵、闫玉鲁在纱帽山腰站岗,闫玉平、袁志忠在凤凰山上站岗,手中各拿红旗。只要发现鬼子向这边来,岗哨就要打红旗向村中报警。村中由牛德贵、常志泉、闫玉生负责群众转移。而村中的牛羊则早已赶到了山后的地骨岭由张知俊和常志水负责看管。
    秦会生带日军在小呼沱转攸了一阵没有收获,就对治村及山本说:“皇军每次出动,必有战果,满载而归。如今在这里没东西可捞,咱就到山怀村去,有八路捉八路,没八路拿东西,没东西抓花姑娘的干活。”鬼子高兴,就出了小呼沱村照西南的山怀村去了,经过绵羊抵头处,留下了一个岗哨,其余人进了村。闫玉贵、闫玉鲁看见鬼子要去山怀,忙向凤凰山打红旗报警,凤凰山上也立即向村中报了警。岗哨完成了报警任务,就立即跑回村里携助村民转移。
    山本留了2名鬼子埋伏在村北,派2名鬼子藏在村东,自领2名鬼子把守村南,算是对山怀村进行了三面埋伏。秦会生就和治村带了其余的3个鬼子挨门挨户搜寻,别说人和粮食牲畜了,除了破缸瓦罐外,连口铁锅也没有。气得他们肚子一鼓一鼓地,把缸和瓦罐砸个稀烂。秦会生对治村道:“这个村中的人良心大大地坏了,他们把全部东西都带走藏起来了,我们不如把村里所有的房屋点了引他们下来救火,我们再把他灭个净光。”治村即命鬼子逐户点房。一霎时,整个山怀村被大火和滚滚地浓烟吞咽,伴随着噼哩啪啦瓦片的爆裂声,148间房倾刻被烧光。大火漫延到了村后的山坡上,成片山林被烧死,一座风景秀丽地小山村变成了乱石场、三年不见人烟的废墟。
    山怀村的村民在红穗岭上看着村里起了火,一个个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牛得贵和闫玉贵等几个小青年几次要求张老楞带他们下去打鬼子,张老楞说:“鬼子手里有枪,子弹也充足,咱们硬打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先忍一忍。牛德贵怒道:“忍什么,鬼子手里有枪,那你们手里拿的也不是烧锅棍。绕到他们的背后打几枪,把他们吓走,也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俺村的房点完好。”张老楞道:“我们是当兵的,听当官的话,他们不让打,谁打了出了麻烦谁负责。”牛德贵求情道:“你们不愿打,把枪借给我们让我们打,用多少子弹包您多少子弹。”张老楞道:“你说哩门都没有,哪有当兵的借枪的道理。”闫玉贵气愤地道:“你们这些人还是中国人吗?三天一收粮,两天一收饷,白吃白喝老百姓的,就是不肯迈力打鬼子。我们家都没了,不需要你们保护,和你们在一起,丢人!”张老楞和几个国民党兵一听,就低下了头,灰溜溜地走了。
    青年们不忍心自己的家就这样被毁了,看不见周围有鬼子,以为他们点罢房走了,就要下去救火。细心的袁礼和袁荣看见绵羊抵头崖上还有一个日本兵在来回走动,就猜想这是鬼子的岗哨,鬼子们这时肯定还在一边埋伏着,就竭力劝阻大伙不要盲动,这时下去救火等于自投罗网,要吃鬼子的亏的。大伙无奈,趴在山岭上干着急。
    傍晌午时分,鬼子们还不见村民下来救火,大失所望,治村就命鬼子撤退,往庙口据点去了。
这一天是1939年8月15日,正常时期家家团圆的日子。豺狼般的日本侵略军害得我们多少村庄的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没有家了,大伙聚在一起商量着以后怎么办?老人袁礼说:“年轻人呀,去年我听彭政说,山西那里有红军,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专门救穷人的队伍。今年春我又听他说,红军现在就叫八路军,已经开到林县了。头几天我又听别人说,八路军在庞村打了老扈的皇协军,看来他们就在咱这一带的山里,你们去找他吧,参加八路军打鬼子汉奸比当国民党兵挨群众骂强。”牛德贵赞同地说:“对,和我的想法一样,咱就去后山找彭政,参加八路军。”大伙正在合计着,牛心岗的王清泉和魏生妞及小呼沱的林玉生找了过来,他们说,他们找到了林淇,都两天了也没找到彭政。听风言风雨,八路军可能现在转战到了浚县一带。真要去找他们,不好找。当下大家计划了一下,决定分头去找。
    袁仁、袁义、袁礼及袁荣这些上岁数人听见青年人参加八路军的劲头很大,十分高兴。都支持道:“年轻人都放心地去吧,家里的事由我们老年人扛着,一定要多杀几个鬼子。”
    却说秦会生和鬼子们回到庙口,向川岛武夫和坂本报告了这一趟的情况。两鬼子研究了一下目前这几个村的情况,决定暂停去小呼沱村活动。正在这时,通讯兵传来一份电令。电令是彰德方面军总司令李西依照晋昭楠的意图发来的,电令说,要在南起塔岗口北到形盆口修一条封锁线,对山里的抗日武装实行封锁,要他们抓紧堪察地形,尽快施工。
    再说刘哲民自八路军击溃扈全禄的皇协军后,带一部分张玉舟部的人员编入了八路军129师344旅688团,。自己被翼鲁豫军区调到沙区八路军办事处任交通科长,与彭政、王明山接触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三人多次谈及日寇近期在淇县境内制造血案的事,都深感我们目前的抗日力量不足,使日军一再猖狂,给老百姓造成了灾难。要想改变这种局势,摆在我们面前的亟待解决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开辟几条红色的地下交通线,及时地把敌伪的情况转送到山里,以便使八路军准确地统览战局,掌握战争的主动权,灵活机动地消灭敌人,保护百姓。另一个问题是,把群众武装起来,增强自我保护意识。刘哲民说:“我想从我们熟悉地内黄井店开始,沿着大碾村,冯庄村,和我的家乡稻庄村再到西南的枣生村一直进塔岗口,小店河,正面村等建立一条交通线,以线带面,把鬼子和皇协军的情况一站一站地送到八路军手里。不知你们以为如何?”彭政说:“很好。有了交通线,我们的人民群众给我们送情报就不费事了。我们的材料也能很快地传达下去。蔡长秀的儿子蔡玉生一直藏了我党的绝密情报到处找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我。蔡长秀为了保护这个情报,不舍得吃包情报的那个烧饼,结果被冻饿而死了。他们家为了党的事业前仆后继,牺牲了三位亲人。人民群众为抗日付出了重大的牺牲,咱们时时不能忘记。我看,鬼子对小呼沱村的报复不会停止,目前虽说他们暂时不去那里骚扰了,是因为他们找不到人。我猜想年底很有可能敌人趁人们回家过年之机对这个村实行扫荡,我们必须有所准备,让大胡子韦杰派兵解救这个村。”王明山说:“尽量说服他们不让他们回家过年。”刘哲民道:“好,就这么办吧。”
    要想说服小呼沱村的村民不回家过年谈何容易?他们都秘密地躲在离家十里八里的村庄里,由亲戚朋友护着他们,根本不透露半点小呼沱村人的消息,王明山和彭政的这个努力成了泡影。从10月开始,就有人试着回家了。到腊月二十几,回家过年的人已超过了全村人的半数。彭政和王明山开始在村中活动,组织了以牛同安,蔡金田、牛清儒、宋二红、林守富等人为骨干,让他们多长个心眼,万一鬼子要来,就马上组织群众顺南河沟向山中转移。同时他们也与大胡子韦杰取得了联系,让488团抽调一个排密切注意这个村的情况。
    而晋昭楠也与后腾确郎加紧了培养特务组织的活动。由伪警察所郭升山的特务股培养了苗文田、何占勋、李安民、张灿然、姜树礼、陈都然、闫林、赵得胜、许方德等特务骨干,闫林为特务队队长。这些大特务手下都有一帮小特务,专门负责侦探我抗日军民的活动情况,除将情报上报日军外,还单独从事跟踪暗杀、绑架抢掠、勒索讹诈、拐骗奸淫等活动。他们通过这些大小特务对淇县东部的土匪张平进行恐吓利诱,促使张平匪帮投靠了日军,被收编为东部团,堵住了淇县以东滑浚县的门户。
    转眼到了腊月三十日,西历1940年的2月7日,小呼沱村的村民陆续回家过年的有百分之八十,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回家贴了春联后就又回去了。村中派了4个岗哨分别监视淇县和庙口方向日军的动向,不管有没有发现敌人,就要定时回村报告。
    已到傍晌午时候,突然天空像要塌了一般,阴沉得快要下雪了,一股凉气袭扰着每个人的身。岗哨自清早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过,不祥的预兆和这不开眼的天气压抑着人们喘不过气。村民们感觉到了情况的异常,本来应该是吃饭的时候,村中没有一家生火冒烟,整个村庄像死了一般地沉寞。
    一向足智多谋且十分谨慎的宋有田先生这一天的心一直都在跳,两个眼也在不停的蹦。他去找牛清儒,对他说:“不知咋地,我总感觉到今天村中要出事,岗哨致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不是特务搞了鬼,要黑青咱村哩。”正说着,宋二红、蔡金田、牛同安也同时过来找他,说村中出现了几个不三不四地人,他们都劝说村民要安心在家过年,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从他们吸的洋烟看,不像是彭政和老王说的八路军,八路军是不抽洋烟的。牛清儒一拍大腿:“坏了,日本鬼子今天肯定要来。彭政和老王一再叮嘱大家要提高警惕,我们都当了耳旁风。村中的这几个陌生人肯定是特务。现在咱村的人都回来过年了,鬼子肯定要来报复。”蔡金田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那咱咋办?”宋二红和牛同安问。“事不宜迟,现在大家马上分片通知群众顺南河沟往西跑。”大家同意,马上下去分片通知去了。
    再说后腾确郎和晋昭楠,他们通过特务股的大小特务了解了小呼沱村的村民年底已回家过年的情况后,决定趁年三十大家正过年思想麻痹之际对这个村实行扫荡,并着意提醒川岛武夫和刘马成,等日伪军进村后先不要大肆枪杀,而是把他们集中到一块让他们供出八路军的消息后再进行集体毁灭。川岛武夫和刘马成同意照办。
    村民们正紧张地准备逃跑,但是,他们准备的迟了,敌人的两路人马已经将村庄四面包围了。庙口据点的日军中佐由川岛武夫亲自压阵、秦会生为向导,由山本和治村带了30名日军伙同晋太平、吕四井带的40名伪军包围了村庄的北、东方向。淇县方面由警备大队皇协军司令刘马成带了皇协军100名包围了村庄的西、南方向。川岛武夫站在村北的高地上,用望远镜看着村中向南逃跑的人群,冷笑道:“老百姓蠢猪地一样,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即命鬼子开枪,并跑步向村中杀来。
    东边的枪声一响,西、南、东方向也同时开了火,日伪军一边打枪,一边大叫道:“不要放走一个人!”快速地向村中包围过来。重机枪的狂啸声震耳欲聋,步枪,手枪的响声像炒豆一般地不分个地响,村民们开始大乱,乱躲乱逃。
    四面都是敌人,人们一开始不知道往哪逃合适。这时牛清儒、牛同安、宋二红、宋有田、蔡金田等还是按照彭政和王明山的嘱咐,分头带着大家顶着南边的火力往南河沟跑。他们想从南河沟往西突围或上凤凰山或走灵山口。
    秦会生见牛清儒带了一部分人已经下了南河,忙指着他对川岛武夫道:“太君你看,就是那个村长牛清儒地,勾结八路军的干活,杀我皇军的,要不要先抓住他?”川岛武夫道:“抓住他,死拉死拉地!”随即,东洋刀向南一指,尖着嗓子叫道:“向前进!”有几个鬼子迅速跑向南河,把村民们截住了。川岛武夫和秦会生则带几个鬼子从河南岸跑步往东南河包围,截住了河的东边。牛清儒一看鬼子已截住了西边,就带乡亲们掉头往东跑,刚到黑仙爷洞,就见秦会生和川岛武夫等几个鬼子封锁了河面。秦会生冷笑道:“嘿嘿嘿!村长大人,在下秦会生等待多时了。”牛清儒道:“想不到你也来了,当初我救了你,你就行行好,跟太君说说,让放了乡亲们吧。”川岛武夫问道:“你的村长的干活?”牛清儒忙答:“是,是。”忙掏出一块银元塞到川岛武夫手里,求情道:“太君请高抬贵手,看我给您多次收军饷的份上饶了这些村民吧,他们都是大大地良民呐!秦翻译官也答应放人的。”秦会生一看没给他银元,急了:“呀呀呸!谁答应放你,你小人看人低,我就不值一块银元吗?”牛清儒解释道:“翻译官大人,我就这一块银元,先给太君。咱们以后共事很长,我加倍地给你。我救过你一条命,就不值一块银元吗?”秦会生一听更加火了:“你哪是在救我,分明是你把我们囚禁起来让八路来抓我们。”转对川岛武夫道:“太君,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每次收军饷都是他鼓动这些刁民迟迟不交。这次又是他把我们囚禁起来报告八路军来袭击我们,他和这些刁民的良心大大地坏了。”川岛武夫怪叫一声:“八格牙路,回去!”指挥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把这几个村民往西边赶去。
    在村东北关帝庙背后,蔡长群、宋焕锁、蔡金河、刘不井、魏仁、魏义、等七个跑不动的老年人跳进了地窖里。蔡金河刚伪装了地窖口正要引鬼子离开,被汉奸晋太平看见,指使吕四井向蔡金河开了枪,蔡金河中弹倒下了。晋太平发现了地窖口,报告给了日军。日军即命吕四井掀开地窖口,搂来柴火在上边点燃后推了下去,可怜这六位老人被闷死在了地窖里。
    日伪军开始在村中拉牲口,抢东西,烧房子,村中一时烈焰腾空。
    村西边,张守义牵了一头毛驴和大人们在蔡金田的组织下向西河沟突围。林玉付当过中央军,腿脚麻利,他拽着冯光义一面猫着腰跑,一面教他迈着弯曲的步子并一蹦一跳地躲避子弹。治村看着他这个姿式,叫道:“中国兵的干活,击毙他!”率一队鬼子一边打枪一边顺屁股后紧紧地追了过来。冯光义只觉得耳朵一热,顺手一摸,一股鲜血顺手而下,耳朵被子弹打了一个窟窿,随即,半个上身都成了血了。他也不知道疼,紧紧地跟着蔡金田的身后。眼看就要冲过龙谷堆了,过了龙谷堆就是西河沟了。
    正在这时,一队皇协军端着枪从西河沟堵过来,并把一挺机枪架在龙谷堆上准备向村民们射击。在这条二丈多宽的土谷洞里,村民们被前后堵截着,情况万分危急。刘马成一看土谷洞被前后堵死,料定村民们一个也跑不掉,狂叫道:“弟兄们,抓活的!”伪军们听他这一叫,就要上前动手。猛听蔡金田大吼一声:“乡亲们,拼了!”一个伪军被吓得一楞怔,蔡金田奋力向前,照他的肚上陡的一脚踢去,这个伪军登时倒地闭气。蔡金田趁势夺了他的枪,扭头对逼上来的鬼子啪啪就是两枪。一个鬼子中弹死去,另一个鬼子右腿一软,滚在地上嗥叫不止。
    同时,皇协军的背后也发生了变化,机关枪照着他们混绞起来。原来,郗圈喜和他的三弟郗尿妞从西山挑了谷杆往家里走,还计划下午再进淇县城卖一次。忽听见村中枪声响成一片,知道大势不好,日本鬼子来扫荡了。他们的亲人还在村子里,觉得很危险,赶紧扔了甘草拿扁担疯一般地赶过来,正遇蔡金田与鬼子枪战,二人奋不顾身,抡起扁担照皇协军横扫过来。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伪军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身后有人会动手,猝不及防,纷纷被拦腰打翻在地,乱滚乱爬,一片哎哟声。郗尿妞一看机枪手正要磨动机枪发射。一撑扁担跃上龙谷堆,照着这两个伪军就是一个横扫,这两个伪军惨叫一声滚下了龙谷堆。郗尿妞马上握住机枪,照着伪军胡绞起来。要知道,他是不会打枪的,子弹从人的头顶上呼啸而过,敌人一下弄蒙了,还没有被打翻就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了。“跑!”蔡金田趁这机会大呼一声,带领大家冲过龙谷堆,跑到西河沟去了。
    在村东,牛同安组织了十几个村民朝南河突围。一个七十多岁的苗石氏老灰婆,小脚,孤寡一人,也拄了一个枣木棍从家里艰难地跑出来。牛同安看她一跌一趔地,十分可怜,就一把手抓着她一起跑。正当他们到了村东的郗家庙时,山本和4个鬼子也把蔡金清的母亲和他11岁的妹妹赶到了这里。山本看到人们要下河沟,就命鬼子向人们开枪了。一颗子弹打在老灰婆的背上,她顿时跪倒在地,口里吐出一滩血来,还没有死,骂了一句:“狗尻的日本鬼子,我一个老婆子咋你了?不得好死!”一个鬼子跑过来,用枪刺在她的后背上刷地捅进去,搅了两搅,一脚把她蹬倒在坑沿边。可怜这个老人死于非命。
    蔡金清的母亲和小妞刚跑到庙后,就中了鬼子的枪弹。山本一挥手,两个鬼子跑上去,对还有一囗气的母女俩连刺几刀,可怜她们也死于非命。
    牛同安眼睁睁地看到鬼子杀我无辜地同胞,强烈的民族仇恨燃烧在胸膛,一颗手榴弹照这两个鬼子扔过去,一声轰响,一个鬼子被弹到了坑里,另一个鬼子被抛到庙墙上摔下半个脑袋死去了。
    “抓活的!”山本嗥叫着,带其余鬼子一齐向他追去。等鬼子靠近了,牛同安把最后一颗手榴弹摔向了鬼子。又是一声轰响,又一个鬼子被炸得血肉横飞,鬼子们慌忙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趁鬼子稍微停顿的片刻,牛同安迅速地带乡亲们跳进河沟向西逃去。
    在南河沟,鬼子对村民们穷追不舍,时有村民中弹倒下。正在这危急关头,彭政和王明山带了八路军688团的一个排火速地赶来了。他们好像从天而降,迅速击溃了刘马成在南边和西边的皇协军,并占领`了制高点。同时大声叫喊着:“乡亲们别怕,下河沟往西跑,八路军来救你们啦!”“八路军!”人们惊呼着,全部下了南河沟经绵羊抵头处再向北拐,在八路军的接应下安全撤离了。
    在村西土谷洞南的条路地制高点和南河崖制高点,彭政和王明山率一部分八路军对冲上来的日伪军进行了顽强地抵抗。看看村民们已安全撤离,他们才牵着敌人的鼻子向南边退去。
    川岛武夫摸不清八路军的底细,不敢穷追,即令收军,并让晋太平和吕四井把抢来的牲畜及东西带上,一并回庙口去了。刘马成也带了皇协军回了淇县城。
    仅这次事件,经作者及杨秀平多渠道反复统计,小呼沱村当即死亡村民14人,另有4个岗哨即宋小双、刘长山、李金录、林小四被勒死村外野地。被抢牛11头,驴3条,骡2头,马1匹,羊4只。烧毁房屋506间,其它被抢财物及毁坏焚烧的家俱、衣被等经济损失无法统计。
彭政和王明山看看鬼子和伪军已经回去,才赶上了往西撤退的村民。在蔡场里边,彭政让大家坐下来休息,互相包扎伤口。并让大家设法到远一点的亲朋好友家暂时躲避,并提醒大家,敌人的报复还不会停止,要各人多加小心。他愧疚地说:“我们刚到了朝阳寺南,和汉奸张玉春及朱际春的西部团遭遇了,等把他们打跑了我们才赶过来。我们来的迟了,让乡亲们受苦了。”乡亲们望着和自己并没什么两样,扛着枪的队伍,眼里流出了激动地泪水:“八路军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
    有诗为证:        

  鬼子汉奸似虎狼,
百姓头上称豪强。
不许鞭炮齐贺岁,
    伴作弹雨来哭伤。
    正是:蒙难只因日伪起,获救全凭菩萨兵。不是八路从天降,百姓几人能还生?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十二、汉奸沿村贴布告 玉生投亲遇故交

 


    诗曰:        

 正月冰封千重山,
    可怜身上衣正单。
    只因寻求救生路,
    哪惧北风刺骨寒?
    千重山,雾迷漫,
    衣正单,正可怜。
    救生路,在哪边?
    刺骨寒,命倒悬。
    命中常悬一线天,
    心间难得常挂念。
    今生偿够千般苦,
    后世品足万年甜。
    且说川岛武夫自小呼沱回兵庙口据点后,清点兵员数量,计死亡日军7人,伤6人。皇协军庙口据点方面死亡2人,伤2人。淇县警备大队的刘马成皇协军没有死亡,伤14人,1人失踪。与坂本查找这次扫荡小呼沱村失利的原因,坂本道:“皇军的每次扫荡,必得胜而归。今日失利,我看据点内有人事先泄密的干活,把情报的传给了八路军的干活。”川岛武夫道:“除外人的吕四井和晋太平的外,其它士兵的不参与决策的干活,透露风声的,莫非就是他们两位的干活?”坂本道:“要慢慢地考察他们,同时还要抓紧清除小呼沱村的人和进剿八路军。”川岛武夫道:“用什么办法清除小呼沱村的人呢?”在旁的秦会生说道:“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太君能否采纳?”坂本道:“但说不妨。”秦会生就道:“要想杀尽小呼沱的村民,只需印一份布告,印上几万张,张贴在各村大街小巷,言明悬赏捉拿小呼沱的村民,各家不得隐藏,如有违抗者按通匪论罪。”川岛武夫赞道:“秦翻译官地果然聪明,对皇军大大地忠诚。我拟一个稿子,你到淇县城印刷的可以?”秦会生应道:“愿效命。”当下川岛武夫就草拟了一个稿子,让秦会生拿着往淇县城去了。
    这秦会生以为这又是一次日军对他的信认,为了向妻晋昭楠玄耀,就转到她的住处,把川岛武夫的手稿拿出来给她看。晋昭楠慢攸攸地说:“先放那吧,看看我写的比川岛司令地如何?”说着,拿出了一张稿纸。秦会生拿起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晋昭楠写的比川岛武夫写的内容更具体,语句更毒辣。晋昭楠拿过川岛武夫的稿子看都不看,搓成了一个纸蛋扔进了废纸篓里。对秦会生道:“你拿这个稿子去找石印老板依样印刷,要三万份,不得有半点修改。”秦会生看着晋昭楠芙荣荷塘一般的脸,不觉心旌荡洋,就要拉她上床。晋昭楠轻轻地一抻右脚,对着他的裆部蹬了一下骂道:“你二大爷今天才高兴?滚恁娘的妣!”秦会生委曲地道:“我实在被公事缠身,没时间陪你。”晋昭楠拔出手枪指着秦会生道:“它有时间陪你,要它送送你。”秦会生以为自己每夜在外嫖娼奸淫被她知道了,觉得理短,又不敢多说,拿稿纸装进兜里,很没趣地出去了。
    又隔两日,石印老板把布告印了出来,派伙计送到了县政府顾问处。后腾确郎看了后对伙计道:“你可以走了。”伙计道:“老板说了,这是三万张,计------” 话还没说完,后腾确郎就道:“知道了,皇军不会亏待你们,顶你们两日的税款。这两日你们可以不交税,我给你们打个字条。”说罢即提笔在手,写了免两日税款的字条交给了伙计。伙计收了字条,鞠了一躬,道声:“谢太君。”就退了出去,唉声连天地走了。后腾确郎立即招来了汉奸薄彩云、李玉苍等人,让他组织人马到处张贴。同时通知庙口司令部来人取布告张贴到本辖区内。这些人都陆续领了布告让手下到各村去张贴了。庙口司令部派了晋太平和吕四井也到淇县领了布告正回到赵沟村西,这时一个人扛了一把镢头和他二人擦肩而过。晋太平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觉得眼熟,但又不认识他。就把他叫住,正要问他叫什么,吕四井催促道:“你事不少,天冷呵呵地,咱赶紧走吧,贴布告要紧。”晋太平再看了一眼,就和吕四井回庙口了。
    布告发下去后,晋昭楠指使后腾确郎召开了郭升山特务系的专门会议,由几个挂牌的大特务参加,会议让大小特务下去私访小呼沱村的人,各特务领命去了。
    散会后,特务队长静街虎闫林路过袁信的住处,禁不住往里拐了一个弯,把开会及其内容泄密给了袁信。袁信沉重地对他说:“我和蔡国强也是小呼沱村的人,这时的心情想必你会理解地。换一个方位,如果日军把恁的高村扫荡了,亲人杀光了,房子烧完了,东西抢空了,牲口拉净了,你会是一种什么心情?”他这一说,闫林的怒气一下子上来了,黄眼珠一瞪,十分地怕人。他赤塄地拔出四十响大肚子驳克枪吼道:“小日本,我尻死你娘!你敢毁我高村,杀我亲人,我拼了你!”袁信慌忙掩了他的嘴,不让他大声说,免得被人听见。提醒他道:“你和蔡国强是啥关系?”闫林道:“他娘是俺姑姑,蔡老美是我姑父,蔡国强是我表弟。”袁信道:“就是刘马成亲自打死了你姑父,又随日军扫荡了你姑姑的村庄,点了她家的房。”不说还好,袁信这一说,直把个闫林气得暴跳如雷,大骂一声:“恁娘的妣刘马成,你等我,我生吃你的肉!”就要冲出去杀刘马成,袁信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不放。蔡国强闻声赶来,强把他按在柳圈椅子上。袁信开导他道:“仇恨谁都有,打死一个刘马成容易,但还有吕四井秦会生等在帮日本人,还有你们特务股的苗文田、何占勋、姜树礼、李安民、张灿然等,你都能一个个地杀完吗?现在最根本地是说服他们少干缺德的事,能救一个人就救一个人,不能救的话少插手管闲事。中国的地盘,日军不会占多久,为人要长三只眼,多为自己的将来想一想。你要给你姑姑家报仇,得等以后有了合适地机会和借口。”闫林经他一说,细细思考了很久,对袁信道:“听袁大人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我也是个有血性的中国男儿,也知道事以后该咋办哩。我以先办的坏事太多,袁大人看我以后吧,不做出点好事来,我就不是娘养的!”说罢对袁信一拱手出去了。袁信和蔡国强说:“也许你表哥以后会学好。”  
    布告贴在各村人员聚集地、路口、各大公共场所。人们一开始不知道布告上写的是啥,纷纷凑上去看稀罕,有识字的人就念给大家听,其布告内容如下:
    “吾大日本皇军近到淇县西部沿线执行建立中日亲善之秩序,多次受到赤匪共党之滋扰。使吾大日本皇军之铁路、通讯、电力等时受损失,暴力事件多有发生。吾皇军军人被袭、失踪之事日渐增多,使我等无立足之地。严重地破坏了东南亚共荣圈地建立。今查诸多事件均为共匪八路军所为。南起塔岗口,北到形盆口,均为其活动区。此区之愚民特别是小呼沱村俱都通匪。为铲除匪患,皇军特布告如下:
    一、即日起小呼沱村之愚民既为皇军之敌,人人得而殊之。
    二、各村各户不得私藏隐匿该村愚民,如发现有该行动者,杀无赦。
    三、如发现有该村愚民及共匪八路军线索者,举报有奖;不报者,查出杀无赦。
                                                          此布
                                大日本天皇陆军第十四师团淇县总司令部                         
                                                      西历1940年2月20日   ”
    人们听了布告,一时间吓得膛目结舌,在背后议论纷纷。人们这才知道,怪不得鬼子日夜不安,原来共产党八路军真的来了,鬼子的日子长不了了。同时也为小呼沱的村民捏一把汗,但愿他们不要碰见鬼子和坏人。
    却说晋太平和吕四井带手下贴了布告后回到据点,感觉冷得要命,二人就到一个店里要了两瓶白酒,调了一碟下酒菜,提着来见秦会生。这秦会生因受了晋昭楠的气,没法对别人诉说,就独自一人在卧室闷喝,见他二人提了酒菜找他,心里自然高兴。当下三人痛饮一番,及到了八成当中,三人的话就稠了,天南地北地喷起了大江通。当喷到小呼沱事件时,秦会生说道:“我们哥仨发财的机会来了,皇军悬赏捉拿小呼沱村的人,我们趁机让手下的弟兄私访私访,如有线索,我们也能得一笔财富。”二人猛然醒悟:“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三人高兴,直喝了一个天地玄黄,日月洪荒。
    再过了一日,也就是西历2月23日,农历正月15日。这天天气奇冷,清早刮了一阵狂风,狂风过后就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直到吃晚饭时才停止,平地覆盖有一匝厚,极目四野,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尽头。真个是银铸的世界,玉造的乾坤。看来今年的五月定然有个好收成。到了夜里,天空又是星光闪灼,引人无限遐想。文人墨客免不了又要触景生情,情景交融,提笔作诗,来赞美祖国的大好河山了。巧的是,本书的合作者杨秀平正好有一首《雪夜诗》与甲子年前的这场雪景十分吻合,作者也收录在此。诗曰:
    早晨的一场大风,搅得漫天树叶飘零。
    天突然的奇冷,这时我才感觉到了严冬。
    倾刻间大雪飞舞,挤走了最后的一阵狂风。
    银铸的世界,玉造的沧穹。
    骤然间天地被洁白罩笼。雪舞累了,稍事休停。
    我踏着碎玉,抬头望着那尉蓝的天空。
    有一颗明亮的星,我相信那是你,
    也在欣赏这美丽的风景。雪夜,洁白如玉的画,
    那样的圣洁,是我难忘地梦。
    雪是好的,景是美的,但那些对小呼沱村的村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家都没了,地也没法种了,要这场好雪干什么?有心情赏这雪景吗?这无疑是对他们的伤口处又加了一把盐,加剧了他们的痛苦。
    第二天,晋太平、吕四井和秦会生骑了马,分别到自己的耳目那里安排发财的事去了。晋太平到了七里堡联保处,那里有他的一个耳目,他对这个耳目说了那一日在赵沟村西见到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小呼沱村的人,要他用心查一查,这个耳目就答应了。吕四井听说泉头村住了一家姓郗的小呼沱村的人,他也到了泉头村安排了自己的亲戚一番。而秦会生则到了大洼村,再次见了表弟杨民辉,让他侦探小呼沱村的人是否在大洼村住着,一经发现,马上报告。杨民辉爽快地答应了。
    秦会生一走,杨民辉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心里话,蒋家早已藏了小呼沱村的三个小孩,我就是不告诉你,让你分我的赏钱吗?你想都甭想。我还亲自去向县知事大人那里汇报,赏钱是我自己的,还能见见那个小姐和丫环。想好后,喝了几口酒,暖暖身子,哼起了小调,径往淇县城走去。
    再说许方德,今天上午见了队长闫林。闫林叮咛他,不要凡事都听日本人的,遇事要灵活运用,要给自己留后路。他想到,闫林干的坏事那么多,还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何况我们当小兵的。上次杨民辉告发蒋家藏匿了小呼沱村的人,被宋先生讲了情,被我压下不提了。这次如果杨民辉为了赏钱告发到淇县城,我恐怕就管不了了。但在我的辖区内真的事发了,无论在队长闫林那里,就是在袁大人那里我都没法交代。不如趁此机会去大洼村看看,如果他们还在蒋家,就让他们走了算了。当下他带了三个跟随,踏着积雪,径到大洼村去了。他四人刚到大洼村东头,只见从雪地里走来了一个人,到跟前时,竟然是杨民辉。许方德马上意识到,他这个时候踏着雪往东走,一定是去淇县城告密地,我一定要审他一下。
    许方德问杨民辉:“老弟这个时候不嫌冷,要往哪里去?”杨民辉答:“到地里去看看雪。”许方德道:“你平时懒得秃蝇气,连地都不种,这么冷的天还到地里看雪,你在家看不见雪吗?我看你心神不定,一定是去淇县城告发哪个人,想弄个巧钱花花,想找个小姐聊聊,我猜得不准吗?”杨民辉的心事一下被猜中,不好撒谎,只好如实说了。许方德夸他道:“到底你对皇军忠诚,那样吧,我们今天就抓人,你回去慢慢地等消息吧,啥时间把悬赏批下来,我啥时间给你。”杨民辉心里话:“我要亲自去,不能让你过一层衙门扒一层皮,分我的赏钱。”当下他还要往东走,又被许方德猜中了,对他道:“你要自己去汇报吗?衙门不是好进的。到司令部日本人首先要拷问你是不是和八路有关系,是不是也私通小呼沱村的人,如不然,你为啥知道的那么清?再不你就是有意给山里的八路军来探听消息。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你个鼻子穿血,缺胳膊少腿再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和他们要赏钱,你清等啦,猴年马月才给你,给你三五个铜钱也就不少了。还得请客送礼,少说也得花五六块大洋。还得报四层税,第一层,要给日军二块大洋。第二层,要给特务股三块大洋。第三层,要给县政府四块大洋。第四层,要给税务局五块大洋。能不再有人跟踪你下你的黑手,讹你另外的钱也就不错了。要是特务股怪你越级上告,就首先把你抓起来吊打非刑,还要罚款。”他这一咋唬,还真把杨民辉给镇住了。杨民辉也对他道:“我表哥在庙口司令部是翻译官,他交待我有啥线索要汇报。还有那县知事家的小姐也叫我盯着点谁通八路。你说我手下的这个案报不报?”许方德道:“不管是谁,都在特务股的控制之中,你想拿你的破家挡和你的小命试一试也可以,可以越级上告。但是一旦让特务股知道了,说不让你活你就活不了。既然你发现了线索,告诉了我,这是正当渠道。我就要按正当渠道去执行,也省了你的劲和麻烦,我敢保证,两天后我就能把赏钱交给你。现在定的格是,这类的案件每件二十块大洋。我说的是经我的手给你办成,让你漂漂亮亮地得够这个数。要是越过我这一级政府你自己去跑腾,不拉你的皮算你能我不能。”杨民辉从心里一琢磨,认为这样也可以,钱还不少哩。就对许方德道:“老兄我就依靠你啦,等事办成了,咱们喝酒。”许方德应承道:“那是当然,这个事我一定能办到。”这杨民辉才转回身,又哼起小调,去做发财梦了。
    许方德带人进了大洼村,他正要往蒋家去,迎面又碰到宋有田先生了。他吃了一惊,对他说:“宋先生你胆子不小,现在日本人到处张贴布告,悬赏捉拿你们村的人,难道你不知道?还敢在大街上走?你快躲避一下吧。”
    宋有田不以为然地说:“现在皇军有三种人不杀,一是汉奸不杀,二是送信的不杀,三是医生不杀。你看我们这些云游天下的郎中,不是也能为皇军治病疗伤吗?他们见了我,请都来不及,干吗非要杀我吗?”许方德把他拉到背地说:“是你们村的人犯事了,有人告发了,我正要去抓他们。”宋有田问道:“是谁家犯事了?”许方德道:“还是上次我给你说的,是蔡玉生、蔡玉良、蔡改妞三个小孩,现在他们还在蒋家躲着。我看你为我老母看过病的份上,他们又和你是同村,因此告诉你一声,让他们给弟兄们打点打点,这边由我扛着,让他们离开这个村,这事也就了了。不然的话,弟兄们的这一关也不好过。等送给了日本人,我也就无能为力了,一切可不好办啦。”宋有田听了大吃一惊,忙给他们讲情道:“你看他们家都死了四口亲人了,家也被日本人点了,这三个小孩可咋过呀,你就不能高抬贵手让他们在亲戚家有个立足之地吗?”许方德一听急了:“这是日本人的命令,谁敢违抗?我能把这事透露给你也就做到仁之义尽了。你再为难我,我就不管了。”宋有田忙扯住他一面讲情,一面保证道:“这事都在我身上啦,望你千万网开一面,让我给蒋家说说,为弟兄们打点打点,让他们赶快离开。”许方德道:“只这一天时间,你要抓紧办。”宋有田千恩万谢地走了。
    宋有田慌忙到了蒋家,把这事一说,蒋家可慌了,顿时全家哭成了一团。蒋家也是一大家的人,吃饭的人多,能干动活的人少,生活本来就紧巴巴地,加上前来逃难的玉生姊妹仨,生活更是难熬。姑父一听说有人又把他们告了,急得团团转,想不出个对付的办法来。他唉声叹气地说:“我家真的没钱,为了玉生的一家,我们已是高筑债台了,拿什么去打点人家呢?”宋有田看着他们实在作难,就出主意说:“现在如果借绿豆可能好借点,要不你就去借三斗绿豆,每人给他一斗算了,让我还拿老脸面去抗一下。”姑父没有其它的好办法,只好扛起布袋,挨门去借了。
    约半夜时分,姑父免强才借了二斗绿豆,对还在等待的宋有田道:“明天中不中就看老哥你的脸面了。”宋有田满怀希望地说:“我看就差不多了。”然后大家又议论让孩子们明天去哪里的事。宋有田就说:“我看让孩子们去大春花找他舅舅最合适。我听说王玉是八路军的人,如果能找到他,也让孩子们去当兵。当这个兵,有出息。”姑姑一听哭了:“孩子这么小,就叫他去送命吗?苦命的孩子呀-------” 宋有田安慰他们说:“孩子是小,我听说共产党毛主席在延安领导穷人闹革命,大人小孩都是兵。妇女参加的是妇救会,纺线织布做军衣做军鞋,小孩参加儿童团,站岗放哨,真正打仗的是大人的事。那里人人有活干,有饭吃,不受坏人的气。真的让孩子们到了八路军里,那就是到福窝里了,只是找他们费点事,王玉要是真的在家里,那是最好不过了。”姑姑说:“中不中叫孩子们去找找吧,真的找不到,就是去要饭,也比让日本鬼子抓走强。”
    大人们合计着,如果明天让孩子们走,恐怕又被坏人看到惹更大的麻烦,不如让他们起五更动身走。姑姑开始为他们做饭,烙红薯碴馍。饭熟了。姑姑叫玉生姊妹仨去吃饭,一面看着他们吃,一面哭着对他们说:“苦命的孩子呀,汉奸告发了你们,明天特务股就要来把恁抓走送给日本人。姑家实在没有办法,让恁吃过饭,带点干粮,趁天不明去找恁舅王玉,逃条活命吧。”姊妹仨都哭了,玉生道:“您这一天办的事,说的话我们都知道了,这都是日本人和汉奸逼的。俺仨说好了,听您的话,今天就走,去山里找俺舅舅和彭政,参加八路军打鬼子。”姑姑又忙着为他们收拾衣裳,用布兜装了馍,这时也就五更天以后了。
    一切收拾停当,姑姑一家及宋有田出门送他们上路。玉生姊妹仨给还在哭泣的姑姑和姑父及宋有田跪下嗑了头,然后踏着脚脖深地积雪相扶着离了大洼村,一步一步艰难地向西走去。
    再说杨民辉,大清早就到蒋家的院墙外偷听。好长一阵时间了也听不到家里有人说话,料定许方德已把人抓走,心里一阵高兴,回到家里生了一堆火,一面烤着,一面攸闲地喝着酒。心里话,我要发财了,以后有酒喝了。不知不觉,已到了后半晌了。忽然,许方德带着两个弟兄,满面怒容地闯了进来,一进门,照他的脸上“咣” 地就是一把掌,吼道:“走,到宪兵队去说!”杨民辉顿觉两眼一黑,差点栽到火里。两个弟兄就要去拧他的胳膊。杨民辉见是许方德,云里雾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忙颤声问道:“许队长不知兄弟咋得罪你了,生恁大的气?昨天我信任您,向您汇报了,日本人多少也要表扬你,奖励你,为啥今天不问青红皂白进门就打我,还把我抓走?”两个弟兄不由他分说,拧着他的两条胳膊就往外架。许方德生气地对他说:“就是为了昨天你举报的事,你谎报匪情。我们一面去宪兵队报告,一面去抓人,宪兵队长石野武把刑具、监狱都准备好了。结果我们去抓人,原来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到宪兵队交差时,石野武叫宪兵们把我们打个半死,我们只好说是你报的案。石野武大怒,说你哄骗皇军金票地,良心大大地坏了,准备了狼狗,要扒开你的心喂狗,让我们把你带过去。”杨民辉吓得扑通跪到地上,哀求道:“队长你就放了我吧,他们确实在蒋家,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你们抓不到人,可能他那一会听到风声跑了。”许方德道:“你可能什么?我们抓人要的是证据,你啥时举报,我啥时要证据。还没有贴布告之前,大洼村谁家不兴有小呼沱的亲戚?我看你想钱想嫖昏了头,丧心病狂了也。”杨民辉更加害怕了,又求他道:“咱弟兄好赖一场,你就不能为兄弟周转周转?”许方德道:“怎么周转?日本人是白吃白喝地?”杨民辉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线生机,随口问道:“要摆平这个事,得多少钱?”许方德的语气才松了:“依我说,最低请两桌。第一是向日本人赔礼倒嫌,第二是向蒋家及我们弟兄们赔礼倒嫌。致于两桌的花费,你自己订。”杨民辉道:“那蒋家我不请他不中吗?”许方德道:“不请他也可以,就叫他去宪兵队反告你诬陷良民算了。”杨民辉没法,只得说:“算了,算了,我倒霉透了,偷鸡不成失把米。那样吧许队长,我把钱给你,麻烦你去给兄弟周转周转吧。”许方德才说:“让我周转,你最低得拿十个银元。”杨民辉嘴一趔一趔地,去盖底下摸出了八块银元交给了许方德:“就这么些了,你多给他们说说好话。”许方德很不情愿地说:“你八块钱寒渗谁哩?那样吧,我和弟兄们就免了,都给日本人算了。等讲过情,日本人肯放过你,你再请我们吃一顿。”说罢就出门走了。杨民辉心里话:“以后真得长见识。”
    许方德和弟兄们得意地往回走,弟兄们道:“行呀你队长,昨天你讹了蒋家二斗绿豆,今天你又讹了杨民辉八块钱,明天你去讹谁?”许方德道:“没点吊形能当队长吗?明天的事,山人自有妙计。跟着我不会让您吃亏。”
    却说我八路军344旅688团自解救小呼沱村民后,奉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的指示,在林淇一带驻了下来,并在正面村建了一个临时办事处,为将来全面开辟太行山抗日根据地作准备工作。彭政考虑到王玉是这一片的人,地形熟悉,人缘也好,就把他专程调到了办事处工作。王玉时刻想着小呼沱姐家里的三个孩子,决定前去看看,顺便摸摸这一带的情况。就带了两个战士,化了妆,扮成去山西要饭时的伙伴,到灵山口去了。
    这王玉不成年景时一手拉着妻子,肩上挑了老母和儿子西西,后面跟着小女儿峥荣去山里讨荒要饭了。到了林淇的时候,结识了小呼沱村的牛守清,他也是和母亲杨氏到山里要饭的。和牛守清同去的还有一个浚县人高某,一日高某和杨氏在一起要饭时与他们走散了,他们只好结伴在林淇一带一面要饭一面转攸寻找。一日他们碰到了红军的侦察员彭政和贾宏舟。彭政同情他们的遭遇,指引他们往山西去,说那里有红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到了那里,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一听,喜出望外,不辞坚辛,碾转到了山西,还真找到了红军,就报名参了军。不久红军就改称了八路军,牛守清调到了主力部队老1团,王玉则被编入344旅688团,随大胡子团长韦杰开到了林淇一带。他的孩子西西和女儿峥荣则被部队安排在了山西老乡家暂住。
    也是这一场雪,给了玉生姊妹仨一个改变命运的转机。天大亮的时候,姊妹仨到了灵山的小寺口,一路的艰辛对只有六岁的小妞来说是无法形容地,自到了虎头山前致小寺口的二里地之间,改妞几乎是哭过来的。三个小孩的腿好像灌了铅似地,在个雪地里,一脚踩下去,真的没有劲再拔出来,他们相互拉着,还是紧咬着牙,一步步地往西走。
    这个小寺口也就六七户人家,改妞不愿再走了,对哥哥玉生说:“哥哥咱歇会吧,我饥啦。”玉生道:“中,咱去那家门里歇会,吃点馍再走。”他们就去推路边一家的院门。门里只见有三四个当兵的在一堆火堆旁烤火。玉生他们一看别提多高兴了,这不是舅舅派八路军来接我们了?八路军打坏人,救穷人,还给我们吃的,教我们写字,唱歌,多好呀!一会舅舅就出来了,我们见了舅舅该说些什么呀?他们在编织着美好地梦境。
    谁知当兵的一见有三个小孩推门进来,就咋唬开了:“小小孩们不在家,来回游荡干什么?快回去!”玉生对他们道:“我们不是游荡,是去俺舅家的。”“你舅家是哪哩,叫个啥?”玉生道:“舅舅家住小春花,叫王玉。”当兵的说:“你们回去吧,这王玉我知道,是八路军。我们在这站岗,不让山外人进山。”玉生求他道:“你们八路军是保护穷人的,俺的家都没有了,这才去找俺舅舅,你们叫俺过去吧。”谁知这个当兵地一瞪三角眼道:“你以为我们是八路军吗?鬼才当那个穷兵,又爬雪山,又过草地,又得打仗,又没薪水,又吃不饱,又没出息。我们当的是堂堂地国军!恁有没有家不管俺的事,但看你们还小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要是大人非把你们抓起来按通匪治罪不可。”
    玉生他们万没有想到他们碰到的竟然是国民党的兵,看来从他们这边过去比登天还难,他们只好扭头往回走去。但是回去更危险,鬼子的便衣队经常在这一带转攸,万一碰到他们就麻烦透了。不行,还得想法进山去。
    玉生想起来了,走朝阳寺。顺着朝阳寺往西走,翻过几道山梁再下山往北走就到了大春花,就到了舅舅家了。但走朝阳寺也不是很容易地事,因为要爬很高的山不说,还有这很深的雪,万一雪一滑滚到山坡下就没命了。还有个问题是妹妹改妞才6岁,她走不动,哥俩谁也背不动她。哥俩一商量,决定拉着他走一会歇一会,走到哪算哪,只要能往前挪一步就挪一步。于是他们就顺着山怀往南的小路,沿着大人们上山走过的脚印上了朝阳寺。
    这时已是傍中午时分,朝阳寺内挤满了前来逃难的人们。他们之中有浚县的,更多的是小呼沱村的。只听小呼沱村的郗万生不住口的骂着:“可狠的鬼子汉奸,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狼心狗肺地国民党不让我们进山躲避……” 等。内中有一个浚县人叫高超文,穿一件破蓝长衫,带一付近似镜,长头发,长脸,大眼,尖下巴,一看就知道是个文人。他对大家说:“我们浚县城一天鬼子就屠杀了无辜地百姓4500人,真是可恨。我们几个人也是碾转来这里避难地,想不到人们这么多,这样挤着也不是办法,要不咱大伙就另走他乡吧。”这个寺庙的主持慧元法师道:“阿弥陀佛,敝寺实在太小了,这里能驻人的地方都满了,大家要是另投他方,老衲就指给你们三条路,就是从这庙的西胡洞上去一溜沿山背往北可达清凉庵,南可到云蒙山,西可通老寨山。但老寨山上有土匪,你们不能上去。从老寨山下过去可直通林淇。如能到林淇,大家就可能有救了。”刚从泉头逃来的郗万生、郗万玉和郗尿妞他们想去清凉庵,而高超文带的几个浚县人想去云蒙山,更多的人想往林淇走。尽管想法不一,但都得淌着雪爬这很高的朝阳寺后胡洞。
    要爬这个后胡洞并不是很容易地,本来就很陡,且没有一个路形,像是一架登天的云梯。向上看,只见东西一条很窄的一线天,十分雄险,看着就有些眼晕,给人一种恐怖地感觉。且又被这积雪覆盖着,人们不小心就滑翻了,上不了几步,一滑就滑到了沟底。大人尚且如此,别说玉生姊妹仨了,改妞一看到先后滑下来几个人,吓的大哭起来。幸好有本村的人,郗万生拉着玉生,郗万玉拉着玉良,郗尿妞抱着改妞,大家互相拉着、推着,折腾了好长时间才爬上了洞顶。往西看,已是白茫茫地连绵起伏的群山了。
    再往西走了约一里地,是一个三岔路口,众人就分了手,各往南、北、西走。玉生三人跟着大人一直往西走去。这时西边的一个石庵子前有两个当兵的,大枪一指,拦住了众人的去路:“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不准往西走,都给我回去!”玉生一看,又是两个国民党的兵,瞪地也是三角眼。就肯求他们道:“俺是逃难地,让我们过去吧。”当兵地说:“什么也不行,俺今天才接到命令,严禁底下的人进山。”大人们也都上来求情,也是无济于是。于是他们就转身回头往东边去了。这时这里只剩下玉生三个了,两位老总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去?玉生两眼汪汪,把家里自前年到现在发生的事祥祥细细地说了。两位老总听了他们家的悲惨遭遇,又看看他们三个小孩真的十分可怜,就动了侧隐之心,摆了摆手让他们过去了。还催促道了:“天快黑了,快走,快走。”于是三个小孩就踩着咯吱吱地雪山,互相拉着,艰难地向西走去。
    这场雪把王玉在家耽误了两天。夜里,他翻来复去的睡不着觉,总感觉三个外甥泪眼汪汪地在他身边。他坐了一会,已到傍明时分,他叫醒了两个战士,弄了吃的,就起身往灵山口去了。也是县政府在小春花驻,和王玉的家只有半里地远,小春花有几个姓杨的也都在县政府任职,他们都认识王玉,有的人就问他天冷呵呵地出去有啥事?他神情坦荡地说:“天冷,散散步就不冷了。”只听一个人说:“你心情好宽广,刚才你的三个外甥进山来找你,站岗的弟兄怕混进八路军,硬是让他们回去了。”王玉听说,低声唏嘘道:“孩子们真可怜啊。”当下他就想,孩子们不会回去,他们一定转道朝阳寺再次进山来了。就把他的猜想告诉了这两个战士,他们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因此三人就上了赵庄南沟,去接应这三个外甥了。
    赵庄的南沟东坡山头叫事难为,上边有一架天然的石桥,这架石桥又像是一把大锁的锁栏,传说是当年赵公明下山时他骑的老虎腿上的大铁锁。天桥的东边是国民党的游动哨,西边是老寨山土匪的游动哨。他们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王玉和两个战士在这两家游动哨之间等到了下午四点多,天也将尽黑了,还不见三个外甥的身影,失望地下山往回走去,决定明天出山寻找。
    这个南沟的沟口住了一家人家,主人叫梁挺山,是彭政和王明山发展的交通站。王玉和两个战士经过他家门口时,看见东窑的张宝印和张明盛兄弟俩在院里和他说话,就推门进去了。梁挺山一见王玉过来了,就对他说:“有啥话只管说,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外人,刚才他们还打听你外甥的事。”王玉道:“这两个孩子我都熟悉,和我外甥交情最好。”梁挺山又道:“阴窝的徐昆刚来过,他说已腾出了两间房屋,供山里的同志过来时暂住。看来,共产党要在我们这里生根了。”他们一面说话,梁夫人就要给大家做饭,被王玉制止了:“目前大家都很穷,我们还是自己回去吃饭。”大家正说着话,梁夫人突然说道:“我怎么听到了后沟上边有人哭叫,像是小孩的声音。”王玉道:“是不是我外甥的哭声?”说着就要出去。两个战士道:“让我们去吧。”说着就和张保印出了门向南沟跑去了。
    玉生他们三个小孩在雪地里整整走了一天了,极度地疲乏使他们再也不愿往前走了,但是,不走能行吗?要是大人,走十几里山路,就根本不算什么。但这是三个最大才15岁,最小才6岁的小孩呀!妹妹的脚打起了泡,疼得她坐在地上不走了,狠劲地哭。两哥哥就轮溜背着他,一个在后边抬着腿走。天黑了,还没有走过赵庄的天桥。这时的天也刮起了凛列地北风,风倦着飞雪摔在脸上,火辣辣地痛,眼睛也睁不开了。群山在呼啸着,天桥这块巨石也迎着北风发出了阵阵渗人的吼声,一座座的山头也好像一头头的猛兽要来吞噬他们一般。此时应该向哪里走,他们迷失了方向,禁不住抱在一起大哭起来,还一面哭一面大叫:“舅舅你在哪?八路军你在哪?”
    两个八路军战士循着哭叫声跑上来了,嘴里一面叫着:“谁在哭喊,谁在哭喊?”等他们靠近了,玉生姊妹仨才依稀看见他们头上勒的白手巾,身上穿的黑衣服,手里拿的盒子枪,腰中扎的大腰带。姊妹仨害怕了,心想,怎么今天自己净碰上两个一伙的人?真倒霉了。
    他们两人到孩子们跟前停下来,开始盘问了,不过语气倒是很温和:“你们是不是小呼沱的?是不是叫玉生、玉良、改妞?您舅舅是不是叫王玉?”三个孩子都实说道:“是,我们是找舅舅的。”只听一个战士对另一个战士说:“山这么陡,咱两个人背三个孩子不好办,你去把王玉叫上来。”这个战士往回走了几丈远,看着张保印已经上来了,就对他说:“去叫王玉上来,真的是他的外甥。”张保印听说果真是玉生他们,心中高兴,扭头回去了。及到梁挺山家门前,已见王玉和梁挺山与张明盛在街门口张望。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真是玉生他们,叫王玉上去哩。”大家一阵惊喜,同时往南沟跑去。
    王玉等傍到沟南头,只见三个人每人背了一个孩子慢慢地从坡上下来了。“可怜地孩子呀,舅舅接恁来了。”王玉紧走几步,接住了自己的外甥。“舅舅!”孩子们见了舅舅,都哭了。王玉声音哽咽着说:“跟舅舅回家,咱回家。”说着,就抱起了改妞。
    梁挺山背起了玉生,一个战士依旧背着玉良,乐得张保印和张明盛跟在后边问这问那。原来玉生和玉良经常来姥姥家,经过东窑时也总和张保印和张明盛兄弟两个玩个够才回去,因此交情都非常好。梁挺山说:“找到了恁舅舅,以后就不受罪了。”大家有说有笑,高兴地出了南山沟。
    正是 :              

    世间多陷阱,
    处境各不同。
    艰难求生路,
    善恶更分明。
    不是玉生姊妹三个历尽艰辛投奔八路军,有分教:八路军里,出两个通讯小兵。伏击战中,现两名救火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抗战章回)灵山疾风(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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