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4日
感受发展 感知创业 感悟奉献
——鹤壁日报记者赴海南采访程相文和市农科院南繁基地札记
育种基地里,玉米长势喜人。 李志刚 摄
老房东黄生忠带领大家参观程相文当初在他家租住时的房间。 肖春雷 摄
育种工作人员聚会,大家一起做饭。 肖春雷 摄
育种基地的两层小楼。 李志刚 摄
12月5日,程相文带领大家参观市农科院位于海南省三亚市崖城镇的南滨育种基地。 李志刚 摄
程相文找供电部门安装的变压器。李志刚 摄
作为一名连续48年在南繁基地育种的著名专家,程相文在那里是怎样生活和工作的呢?带着这些问题,近日,本报记者随市委宣传部和其他媒体的同志赴位于海南省三亚市的我市农科院海南玉米育种基地采访。
“南繁北育”是一种快速常规的育种方式。一个农作物新品种的诞生,从开始杂交到最后审定,需要8代~10代繁殖。在我国北方,因受气候影响,玉米一年只能种一季。海南岛独特的热带气候,为农业育种提供了一个天然的“大温室”。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每年秋季,程相文就带上刚收获的种子,千里迢迢来到海南,耕地、播种、育苗,来年4月收获后赶回北方播种。
海南虽然有迷人的海滩,但距三亚市区70多公里的市农科院玉米育种基地(南繁基地),却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在这里,我们采访了程相文和他的工作团队,走访了当地群众,亲历了我市农科院南繁工作者在这里的生活。
漂亮整洁的楼房:
见证南繁基地的发展
“一个司令部两座营”
从鹤壁出发时,天空还飘着雪花,到三亚却是一派夏天景象:阳光明媚、花团锦簇,远看青山连绵,近瞅椰影婆娑。出三亚市区,乘车西行约40公里,我们来到了偏僻的崖城镇。从崖城镇向北,道路越来越窄,还有些泥泞,行驶30公里后,就到了椰林深处的南滨农场。
这里与三亚海滨风光迥异,三面环山,起伏的丘陵里难觅人烟,只有星星点点的小楼房点缀其间。程相文告诉我们,有房子的地方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育种机构,这里大大小小有几十家。
沿着土路左转右绕后,一幢漂亮整洁的两层小楼映入眼帘,这就是市农科院的南繁基地。围绕小楼的院子里外生长着高高的椰子、槟榔和紫荆树。
“在三亚,我们有3个育种基地,这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我们自己称为南滨基地,占地160亩。”75岁的程相文精神矍铄,兴致勃勃地领着我们参观。
“这里有‘一个司令部两座营’,‘司令部’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位于南滨农场的育种基地,我们叫它南滨基地,由鹿红卫负责。”多年跟随程相文南繁育种的朱自宽说,“两座营”分别是荔枝沟和水南两个基地,分别由他和王海军负责。
这里种有三块不同生长期的玉米。楼后的试验田,种下15天的玉米刚刚发出嫩芽;楼前的试验田,玉米有尺把高;楼正南方的另一块地里,玉米已有一人多高,这里绿意浓浓。
这里有“5000份资源”
目前,这三个南繁基地种了5000个不同品种的玉米,用程相文的话说,这还不是玉米新品种,学术上应称为“5000份资源”。
为什么称为“资源”?有人问。
程相文告诉我们,玉米雌雄同株:顶端是雄穗,产花粉;腰间是雌穗,有黄色苞衣,苞衣上端吐着密密麻麻的花丝,苞衣里面藏着正待发育的玉米棒子。杂交试验,形象一点说,就是打破玉米以风为媒、近亲结婚的繁育方式,采取人工方式,把B品种雄穗上的花粉授给A品种雌穗上的花丝,由A品种结出杂交而成的C品种子粒,把C品种作为种子试种,看看C品种能否兼而遗传“父母”(A品种是母本,B品种是父本)的优点,结出更好的玉米。
这里做试验的5000个玉米种子,能否形成品种,还要经过亲本性状提纯、组配、育种、试种等繁育过程。
而这后续的过程,目前都在我市的试验基地进行。
要把5000个不同植株表现好的性状组合在一起,绝非易事。为什么选这一粒玉米而不选那一粒?程相文很敏感,也很在行,他先后选育出浚单5、浚单18、浚单20等39个玉米新品种,其中12个通过国家和省级审定,累计推广2亿多亩,增加效益150多亿元。
育种难道就没有窍门吗?“窍门就是:到田间去,在玉米地里琢磨。”程相文回答很干脆。
千亩育种基地的中心
“刚来时,这儿的荒草有一人多高,程院长带领我们硬是开垦出了一片平地!”提到现在的南滨基地,鹿红卫深有感触。
此前,程相文南繁基地的玉米地是向附近村民短期租赁的,零零散散,而且常有变动。2008年,他发现崖城镇城东村有一片河滩地具备玉米种植条件,于是决定在这里建育种基地,先后租了160亩地,租期50年。之后,程相文带人清理荒草,搭上篷子,垒起围墙,打了一口水井,扛来液化气罐,引来电线,便在海南建成了第三个育种基地。
基地一建,其他科研机构纷至沓来。河南省农科院、河南农业大学农学院等六家农业科研机构纷纷在此安营扎寨,科研用地总面积一下子扩至上千亩。
程相文找供电部门安装的变压器,目前供6家育种机构使用,南滨基地俨然成了上千亩科研基地的中心。
与其他育种基地相比,市农科院南繁基地的每块地都平坦如砥。站在地头一望,东西一条线,南北成一行。在程相文的试验田里,玉米无缺株、无弱株、无虫株。在播种的时候,程相文和他的团队都要用细线拉出纵横交叉的网格,以此保证行距、株距均等。
除了认真,程相文的大胆精神也被人津津乐道。比如,他大胆采用喷灌技术,很多专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之前从未有人试过,成功后许多育种机构纷纷效仿。
自制晾衣架 同行来模仿
南滨基地,两层小楼的院子里,水泥硬化的地面上,走廊前摆放的花盆整整齐齐,门口一排紫荆树,花开正盛、花香四溢。
“2009年前,可不是这样,那时我们租住在房东家,这里只有一个茅草搭的棚。”王海军告诉记者。
这儿还曾留下一个故事。程相文的女儿程新建小时候总琢磨:“爹老是去海南,那儿是不是特别好?”1980年,20岁的她第一次随父亲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海南岛。他们在崖城镇水南三村落脚,那里没有电,只有油灯;没有煤,只能上山砍柴;晚上和房东的女儿睡在一起……她掉泪了。
如今,小楼的各个房间都配备了两张床、两张桌子和一台电视。楼顶上还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忙活一天后,冲个澡早已成了大家的习惯。
在小楼上,程相文他们别出心裁地搭建起了钢结构的棚子,一来可以晾晒玉米,进行试验观察,二来做会议室用,还可以当露天餐厅。别的育种机构看到后纷纷效仿,都在各自的建筑物上搭建起了钢结构的棚子,这也成为各育种机构的建设样板。
有趣的是,同行的效仿还不止一样。海南风大,为防衣服被风刮跑,程相文自制了一个环状的晾衣架,相邻几家科研机构的同志看到后马上来模仿。
美丽的植物王国
高大的椰子树、娉婷而立的旅人蕉、开满花的紫荆树……这不是植物园,而是市农科院南繁基地的景象。走进南繁基地,仿佛走进了一个美丽的植物王国。
“我们在这里还种了一些当地的野生植物,开荒时,只要不影响大田,一些野生植物苗就保留下来。这是槟榔树,那是芒果树,前边高的那棵是野生香蕉树……”一向寡言少语的农科人员侃侃而谈。生长在海南的许多特色植物,在这里都能看到。
令人惊叹的是,在大田间隔上,程相文采用植物分割法,比如用三亚的市花三角梅将蔬菜地和玉米地分开,用造型奇特的象腿树将不同生长期的玉米苗分开。
王海军说,程相文对种子、植物有很深的感情,他喜欢一草一木,他工作的地方到处绿意浓浓。
谁说程相文不是有情趣的人?
田园中的家园:
南繁团队是个大家庭
大家庭的聚会
“做饭啦,快来洗菜!”12月5日上午,随着朱自宽的一声招呼,大家随鹿红卫他们一起下楼,朱自宽、王海军、鹿红卫、张金奎、赵书正等几个大老爷们正在洗菜、切菜……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工夫,一桌饭菜就备齐了。
在南繁基地,人人都能做上几道菜。在这里,他们除种玉米外,还种了豆角、黄瓜等蔬菜,喂了百余只鸡。市农科院南繁基地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团队,更是一个充满生活情趣的大家庭!
大家在篷下尽情地享受饭菜的美味……
饭后就是座谈会的时间。小朱一言,海军一语,不善表达的程相文喜欢倾听。“我们南滨基地,生长15天的玉米苗,明天之前得浇一遍水,还有……”这是鹿红卫在发言。眼袋看上去很明显的程相文神情专注。
每天太阳快要落下时,这些“庄稼汉们”就从地里回来了,然后,喂鸡、喂狗、浇树、浇花、择菜、做饭、洗碗……
在海南育种,老程的团队人员分散在三个基地,相距几十公里,大家一个月见一次面。见面时,他们总要围坐在一起,说苗情、谈想法……“这是我们在海南过得最快乐的时候!”朱自宽说。
从一个人到一个团队
在玉米繁育事业上,程相文曾连续20多年孤军奋战,到今天,他带领着一个团队去拼搏,他的科研队伍和实力不断发展壮大。
1964年,程相文孤身到海南育种,为了试验方便,他自己砍树,在地头搭了个窝棚。每天晚上,他都会在煤油灯下记录当天玉米生长的数据。湿热的海南,每晚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似的。
深夜,为防蚊虫叮咬,程相文常在身上裹上一条麻袋,躺在垄沟里观察玉米生长情况。
自1987年起,程相文开始带领自己的助手、学生南繁育种,结束了多年的“天涯孤旅”。如今,这些人都成了南繁基地的骨干,特别是30来岁的鹿红卫,在程相文的言传身教下迅速成长,成了这里的技术骨干。
在海南育种,最大的敌人就是寂寞。如今,这里虽已建成了育种基地,有了固定的办公地点,但依旧几十公里内难见人影。“2002年我第一次来时,方圆30公里内就我们两个人,一待就是半年,心里很害怕,不过后来逐渐适应了。”鹿红卫说。
正因为此,我们此行出发前,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刘德坤专门安排大家购置了许多图书,送给那些在数千里之外忍受孤独寂寞,我们可敬的育种人员。
和房东亲如一家
“这是程大哥用过的草帽,我要永远保存。24年了,程大哥待我像亲兄弟一样!”
一提起程相文,今年59岁的黄生忠感慨万千。如今,程相文当初的房东黄生忠依旧维持着出租屋的原样,留着程相文他们当年用过的农具。
1987年8月,程相文一行来到崖城镇水南三村,住进了黄生忠腾出来的一间瓦房里。23年同檐而居,黄生忠一家和程相文他们结下了深厚情谊。
自打在黄生忠家住下后,每天挑水、砍柴、打扫卫生成了程相文和同事们的必修课。农忙时,他们经常帮黄生忠家干农活。
投桃报李,为避免孩子们的吵闹声影响程相文工作,黄生忠专门在程相文工作的地方修了栅栏,门上还落了锁,让程相文能安心搞科研。每年春节,黄生忠一家和程相文的团队一起过年,大家一起烧饭做菜,亲如一家人。
信得过的外乡人
长年艰苦、单调的南繁生活,使程相文与当地村民结下了深厚情谊。
由于租地较多,玉米收割时就要当地人帮忙。老程把群众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每到结账时,他把钱挨家挨户送到群众手中,一分钱也不少算。
“给程大哥干活,他给多少钱,俺从不去算,因为俺信他。”黄生忠说,“水南三村有来自全国各地的9家育种机构,有的育种机构和当地群众发生了矛盾,而程大哥和俺相处得如同亲人一般。”
大家对老程都很信任,经常主动提醒他的团队浇水、施肥。一些农业专家还把自己的种子送到程相文的试验基地去做试验。
“他们对我们放心。”程相文说。
奋斗者的笔迹:“必须全力以赴”
现在一天的路程过去需要12天
“现在有急事,乘飞机一天就能到达,过去来这里可麻烦了。”长年跟随程相文在海南育种的王海军说。
出三亚市,沿着仅能行驶一辆车的小路,我们来到了程相文南繁育种的第一站——三亚市田独镇罗篷村。与三亚海滨迷人的南国风光相比,这里是一个封闭的黎族村。
1964年秋,程相文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第一次踏足海南,从浚县到三亚,从三亚步行几十公里到罗篷村,他先后7次转车(船)。一路上,他乘火车、换汽车、坐轮船,又徒步30多公里,一趟单程下来得12天。这条路,老程走了20多年,直到上世纪90年代,行程才大为缩短。
有一次在去海南的路上,琼州海峡遭遇台风,他坐的船和另一艘船相撞,船身破了个大洞,灌进海水开始下沉。幸运的是,一艘军舰及时赶来,他才侥幸躲过一难。
生病也要工作
在三亚崖城镇水南三村,记者环顾老程租住过的房间,墙上“必须全力以赴”六个毛笔字,字迹虽有些模糊,但依然苍劲有力。“这是程大哥搬过来第一天写的,20多年了……”黄生忠告诉记者。
“那时我就警告自己,必须舍得下工夫,忍得住寂寞,做事要全力以赴……”程相文回味着,“搞育种工作都得这样,不然出不了成果!”
“就在那座山后面。”黄生忠指着他家对面的一座山说,“刚来时,程大哥上山砍柴,烧火做饭。他穿着很简单,几件单衣,一顶草帽;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经常天黑了才回来,吃完饭还要再去查田。”
“有一年,在玉米授粉季节,他感冒病倒了,俺看着心疼,就跟他说‘你都病了,今天别出工了,我帮你授粉’。可他还是坚持自己做。”黄生忠说。
“要是不热爱,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苦”
到海南的第一年,程相文培育的8亩玉米种苗,先是遇到大旱,他挑水浇灌14天种苗才返青。还没等他松口气,一场暴雨又把种苗全给淹没了,程相文挽起裤腿,一盆一盆从田里往外舀水,一连舀了7天。
2002年从河南农业大学毕业的鹿红卫说,或许是因为工作辛苦、收入低,许多搞农业科研的人陆续离开了这个行业,但自己却深深爱上了这一行。“头上是毒辣辣的太阳,玉米地里像个蒸笼,脸上、胳膊上常常被玉米叶子划出道道伤痕,汗水伴着花粉渗进伤口,又疼又痒。但我喜欢搞农业。”鹿红卫说。
正如他所说,从上午10点到下午3点,一天中最热的这段时间,正是玉米育种杂交授粉最出效果的时间。每天,老程他们先来到玉米父本的跟前,用手指弹几下雄穗上的套袋,取下来,然后拢着套袋来到母本跟前,探下身子,取下雌穗上的套袋,把来自父本套袋里的花粉,抖落在雌穗花丝上,再立即给雌穗套上原来的袋子,继续隔离其他花粉。
正因为如此,每个人都被晒得黝黑。
这里没有假期,工作强度又大,天天在太阳底下暴晒,整天面对的都是农作物和一堆数字。“要是不热爱,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苦。”程相文说。
后记:到海南采访程相文,我们一路记录,一路学习,一路思考,一路收获,真切感受到了程相文和他的团队以坚忍不拔的意志和毅力,以严谨细致的作风,敢于拼搏,勇于创新,不断实现新的突破。他们的信心足、干劲大,令同行瞩目,也为我们树立了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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