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湖水边缇萦化仙女 鹿台顶两情兄妹称

2011-11-17 09:42:58

众姐妹正在攀登大伾山。缇萦唱：

[醉春风]极目望平原，情怀天地间。伾山如画翠青峰，展，险。寥廓峥嵘，水环岚绕，醉魂凭看。

“各位姐姐，大伾山名不虚传，大禹曾在此处治过水患，故而此山又叫禹贡山。据说当年黎阳一带洪水泛滥，洪水淹没房舍田园，百姓生活艰难，大禹把船只拴在伾山东南麓，率领百姓修堤挖河。一条大蛟在洪水中兴风作浪，大禹与大蛟战了三天三夜，终将大蛟捕获，并将其锁在大伾山东崖之上，如今锁蛟石、栓船橛仍在。”缇萦说着又唱：

[迎仙客]神禹魂，隐仙山，当年泽国成沃原。鼎流芳，香冒烟。灵气人间，常在《诗》《书》见。

“小姐快看大河岸边那座小山头一侧，那片清水如同瑶池，我等何不去瑶池玩耍？”燕儿说。

“燕儿满目物华，那片水倒很是奇特，恰似人间瑶池。燕儿提议甚好，我等这就下山前往，姐姐们，下山去也。”缇萦说。众姐妹开始下山。缇萦唱：

[菩萨蛮]黎阳山水缇萦恋，瑶池毓秀名山伴。浣洗镜湖边，翩跹醉舞仙。

众女在湖边浣洗嬉闹，缇萦躺在花草丛中混混入梦。场景化作梦境，云雾之中，缇萦化作仙女天羽。七仙女天寿、天阳、天荣、天昌、天显、天庆、天羽飞落湖边。天羽说：“众位姐姐，你们看这里胜过仙界，那片镜湖犹如南海瑶池。让俺给这里起些名字，两座小山就叫紫金山、凤凰山，你们看可好？”

“七妹聪慧，看来你是真的爱上此处，莫非在此心有所属？七妹就是一只金凤，今日飞落黎山。”天庆说。

“姐姐又在取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神仙也不例外。姐姐们婷婷玉立，倩影芳姿，看到你们水中倒影，美不胜收。不如此处就叫玉女倩影之处，我等约定日后每年来此沐浴玩耍可好？”天羽说。

“悉听七妹吩咐，日后我等年年岁岁就到这玉女倩影处汇聚。”天庆说。

“哎呀，七妹！你果真要爱上这里，俺让这大伾山上龙洞秋云，也算大姐为你送上的一件礼物。日后每至秋日，俺令山巅龙洞喷云吐雾，让云雾笼罩山崖，为此山增添景致。”天寿说。

“俺也要送七妹一件礼物。俺送一轮伾山晓月，令后世每至朔日，天将黎明之时，让伾山之上升起明月，为七妹与那个他更多诗情。”天阳说。

“俺也要送，俺为七妹建一处紫泉别墅。”天荣说。

“俺为七妹建一处瀛州别墅。”天昌说。

“俺为七妹建一处古守臣别墅。”天显说。

“俺为七妹建四处仙境，分别叫蓬壶仙境、方壶仙境、瀛壶仙境和小壶仙境。”天庆说。

“谢谢各位姐姐！如此说来，大伾山更添景色。小妹也要让后世在此山上为神禹塑像。正是：驱除灾魔九河横流归海若，祈求福祥孤峰俯眺慑天吴。”天羽唱：

[石榴花]长空飞落大伾山，美景在人间。大河东逝水连天，山色雾岚，倩影湖边。年年岁岁黎川岸，天羽心系此青峦。神仙也有情无限，莫笑我平凡。

燕儿唤醒缇萦，梦境消失。燕儿说：“小姐好梦，梦里也不忘那位白面书生，快给我等说说梦中情景。”

“好你个贫嘴的燕儿，哪里有白面书生？俺倒是真的做了一梦，很是奇怪。”缇萦说。

“小妹快与几位姐姐讲来，看是什么美梦。”络萦说。

“梦中俺化作仙女天羽，七仙女飘飘从天而降，来到我等眼下所站之处。俺化作的那个天羽给这里的山水起了名儿，那两座小山命作紫金、凤凰，我等站立的这湖水岸边命作玉女倩影之处。六位仙女姐姐还各给俺送了礼物，大姐送的是大伾山龙洞秋云，二姐送的是伾山晓月，其余四位姐姐分别送的是大伾山三别四壶。三别就是紫泉别墅、瀛州别墅和古守臣别墅，四壶就是蓬壶仙境、方壶仙境、瀛壶仙境和小壶仙境。俺自己还要让后世在此山上为神禹塑像，众位神仙姐姐取笑俺在此地心有所属，好个羞杀人也。”缇萦唱：

[满庭芳]山边梦仙，春风一阵，黎水湖边。幻中天羽缇萦变，醉舞蹁跹。龙洞处、秋云滚翻，大伾山、晓月中天。朦胧见，壶天雾岚，大禹坐平观。

“小妹一定是七仙女天羽，妹妹巾帼不让须眉。”络萦说。

“小妹（小姐）定是天仙天羽。”众女说。

“众仙女在此讲话，被我听个正着，原来这湖水岸边是玉女倩影之处，那两山名叫紫金、凤凰。日后大伾山又要呈现龙洞秋云和伾山晓月，还要有三别四壶，七仙女还要让后世在此山上为神禹塑像。此山就要成为仙山，惊闻七仙女天羽已经下凡大伾山麓，贫道快快离开这里，莫让神仙看到怪罪。贫道要把这所见所闻在黎阳城中广为传播，好让黎阳城中百姓登山敬神。”贫道人偷偷登场说，然后悄悄退出。缇萦唱：

[耍孩儿]伾山天远心神往，今日攀缘梦乡。梦中飞倩影山旁，魂灵情系黎阳。安排心事回乡转，坠入黎川恨离伤。春心荡，缇萦胡想，暗自思量。

绢萦接唱：[五煞]缇萦妹，性善良，深情黎水伾山岗。将心托付黎川上，才到黎阳忘故乡。心胡想，书生陌路，怕要心伤。

绸萦唱：[四煞]无需虑，自主张，郎才女貌情相仿。眉儿紧锁空惆怅，芳慧缇萦自选郎。香兰样，慈悲心善，凭妹她香自雅，她性善良慈悲，天也酬良。

红萦唱：[三煞]眉儿柳，脸儿光，兰香倩玉芬芳样。女织针绣琴棋画，红袖诗书自雅芳。天仙样，羞花闭月，龙凤呈祥。

络萦唱：[二煞]春浚地，妹情长，黎阳相遇多思想。虽说南北千里远，自有缘牵月老帮。思惆怅，人间寻觅，遇好儿郎。

缇萦唱：[尾声]羞启口，温柔状，相逢不记缇萦样，梦魂儿飘飘相望。

常云梦一个没注意，场景化作鹿台。淇河北岸，鹿台千尺，鹿台上宫阁龙楼、雕栏玉砌。淇水自西北而来，西面是绵绵太行群峰。淇水对岸，西南是茫茫牧野大地，东南与朝歌相望，南与帝辛墓相接。淇水一侧，西北与钜桥相接。淇河中游船、渔人，淇河岸翠竹、绿柳。端木浚引卫儿上场说：“今日登上鹿台，放眼寥廓，无比开怀。《诗》曰：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缇萦引丫鬟燕儿上场说：“今日随黎云登上鹿台，望太行巍巍，牧野长空，好个感慨也。《诗》曰：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缇萦小姐也知淇水诗句？真是才女也，小生佩服之至。《诗经》有云：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端木浚说。

“取笑了，你才是黎阳才子，令小女子敬慕。《诗经》有云：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缇萦说。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端木浚说。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不说也罢，但愿千里勿忘我，逢时月下祷平安。”缇萦说。

“不说也罢，夙兴夜寐有怀于卫，信誓旦旦靡日不思。不说也罢，两厢烦恼说红尘，一点灵犀看人寰。”端木浚说。

“俺与爹爹本应早离浚地，怎奈黎阳县令亲手写了‘太仓淳于公妙手回春堂’匾额，并命人挂在你家大门之上，一时慕名看病之人络绎不绝，爹爹不忍撇下病人自己回归故里，俺只好先行把众位姐姐送走，自己留在爹爹身边。俺帮爹爹望闻问切，乡亲们也夸俺缇萦是妙手回春。燕儿帮着俺抓药忙碌，也真辛苦她了。”缇萦说。

“小姐说哪里话来，小姐才真的辛苦。前日小姐听俺说起卫儿，您为卫儿的苦命伤心落泪，还把卫儿留在家里当了帮手。俺被小姐善良之举感动地掉泪，俺愿终身陪在小姐身边，侍奉小姐。”燕儿说。

“卫儿感恩戴德，绝不辜负小姐活命之恩，我一定为回春堂尽力尽责。哎呀，忘记一件大事。昨天我在黎阳城中玩耍，人们都在议论大伾山，听说天上的七仙女下凡大伾山麓，还给伾山东麓的山水起了名字，分别是紫金、凤凰、玉女倩影，说是神仙要在大伾山上建造三别四壶，还要幻化龙洞秋云、伾山晓月，雕凿神禹画像。”卫儿说。

“真有此事？小生看缇萦小姐就是那下凡的仙女，我黎阳伾山就要扬名天下，可喜可贺。缇萦小姐，改日小生陪着小姐去登大伾。”端木浚说。

“俺与众位姐姐已经登过名山，只是俺的梦中之事如何别人得知？一定是燕儿到处乱说，搞得黎阳城中满城风雨，这可如何是好？俺有一个提议，咱们以后兄弟姐妹相称，你们看可好？燕儿啊，你没看出黎云的心底也很是善良，他志向远大，这几日他医术大有长进。”缇萦说。

“小姐冤枉燕儿，一定是神仙弄人。俺看出了小姐对黎云的一片痴情，老爷也看出了小姐这几日有些寡欢。今日老爷非要让俺叫上黎云和卫儿，要俺们陪小姐外出散心。”燕儿说。

“好坏的黎云！竟领着俺出城西来，涉渡淇水，翻越火龙岗，原说是要到帝辛的粮仓钜桥，竟然半路变卦，把俺骗上这淇河岸边的鹿台。”缇萦唱：

[越调][斗鹌鹑]浩瀚长空，淇河澹缓。泻影微波，鸟鸣丽婉。台忆殷商，魄离去远。说无道、言天谴，血泪冥冥，亡魂奄奄。

“啊，缇萦小姐登到这鹿台之上，竟然发起感慨，真是一片情系社稷，令人佩服！淇河汤汤出自太行山中，西来南去绕过火龙岗，折向东流，流过黎阳城西，直至齐地，流到你的家乡。”端木浚说。

“如此说来，你就是住在淇水上游，俺就是住在淇水下游，共饮一河之水，可俺原来不知你是谁。”缇萦说。

“我也有此感慨，同饮淇水为何原来不知你是谁。我来给你说说鹿台。这鹿台本是帝辛二年开始修筑，历时三十七年而成，此地是一处起自三皇五帝，历经商、周、战国，直至我朝叠压而成的文化。当年牧野之战，帝辛大败之后登上此台，穿上自己的宝玉衣，举火自焚而死。殷商王朝延续五百余年，最终灭亡，周朝延续八百年，历经兴衰，此台是那段历史的见证。”端木浚唱：

[紫花儿序]杯杯盏盏，语语绵绵，袅袅翩翩。当年一战，牧野云烟。魂残，可叹殷商突变天。帝辛魂散，殷鉴来人，后世相传。

“你把个鹿台说的如此清楚，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缇萦唱：

[金蕉叶]祸起萧墙内乱，里应周人抢占。殷鉴魂儿不远，来者当心再演。

“缇萦不愧才女，把个周灭殷商评的到位。那边朝歌就是当年帝辛别都，周灭商后，将其所辖分为三个区域。朝歌之北为邶，封帝辛王之子武庚邶地；南边为鄘，使武王之弟蔡叔居之；东边为卫，封武王少弟康叔建立卫国，黎阳城就位于卫国。卫地钜桥，就是帝辛当年建造的商朝粮仓。”端木浚唱：

[调笑令]偷观美缇萦，比月中嫦娥丽容。羞羞腆腆香飘送，我魂不离跟定。可恼燕儿说不行，卫儿也人精灵。

“正在讲话，你怎的走起神了？数日来跟着我爹爹学习医术，你可有收获？俺爹爹常对俺讲，学医德为先，行医先做人，勿做有损行医之事，勿用有害病人之药，当尽全力治病救人，不分贵贱穷富救死扶伤。俺来抛砖引玉，考考你记得几味草药。仙半夏，汉宫秋，寒水西河柳忘忧。远志通天花豆蔻，当归生地也白头。”缇萦说。

“缇萦神女也。虽我虚长你一个春秋，但你先入师门，我应喊你一声师姐。师姐在上，受师弟一拜。”端木浚说。

“哎呀，羞煞人也。你是兄长，俺是小妹。黎云哥哥，小妹这厢有礼了。”缇萦说。

“你们两个客气什么，以后你就是小姐的哥哥，小姐就是你的妹妹。小姐刚才考你，莫要岔开题目。”燕儿说。

“燕儿姑娘怎么还一口一个小姐，快喊缇萦姐姐。以后我就喊缇萦姐姐，燕儿姐姐。”卫儿说。

“这样甚好，咱们就是兄弟姐妹了。黎云哥哥，就这样说定了。”缇萦说。

“就依小姐，又错了，就依缇萦妹妹。两位妹妹，卫儿小弟，听哥哥也说上几味草药：天冬地锦西羌，百草霜。苦酒忘忧生地、大飞扬。人参果，玫瑰露，腊梅黄。续断合欢蜂蜜、郁金香。”端木浚说。

“哥哥说的很好，愿哥哥百尺竿头，医术精进。小妹再说几味：重楼香草西河柳，一点红巴豆。淡竹叶木香海风藤，合欢皮山萸肉。桑枝六月雪豆蔻。马齿苋茯苓白芷，仙鹤草香薷枸杞，急性子千斤拔石榴。”缇萦说。

第二十七回 月下听琴两情爱恋 家乡祸事兵燹云烟

2011-11-17 09:44:14

缇萦与端木浚仍在鹿台上面游览。端木浚说：“今日甚为快乐，我也再说几味：天冬草地黄，山豆根冬虫。半夏曲当归，何首乌桔梗。合欢老少年，神曲仙人掌。雪胆夏天无，寒水天红景。”缇萦唱：

[小桃红]鹿台岚霭碧空清，淇水春风静。妹妹哥哥笑相应，画廊行，喊哥叫妹如魂梦。情深意浓，朦胧不定，难耐不分明。

端木浚唱：[秃厮儿]媚眼含着喜容，心里藏隐聪明。《诗经》诵来含有情。一句句，很心诚，堪听。

缇萦唱：[圣药王]引药名，探他情，人精名浚志鹏程。心相通，是缇萦，相思难诉俺心中，愿陪伴终生。

端木浚唱：[麻郎儿]明说药名，暗是说情。[缇萦接唱]盼神仙、结连两情，世间事、要人听命。

缇萦端木浚同唱：[幺篇]我心中喜惊动情，观他（她）情隐隐怎说清。颤巍巍春风绿红，意遥遥鹿台寻径。

场景幻化成了端木浚家院落。一轮明月悬在大伾山上空，月光如水。端木浚家前院，靠墙种着花草，花朵开放。几杆淇竹随风微摇，竹筛月影。端木浚所住的房间，窗上映着端木浚弹琴的身影。缇萦引燕儿登场，缇萦说：“自那日鹿台游回，缇萦俺再见到黎云哥哥，总是神魂荡漾，面颊发热，情思悠悠，茶饭少进。缇萦早晚总要回归故里，况值暮春时候，玉轮在天，万籁寂静，每当想起别离时候，好个令人伤感也呵！黎阳明月夜，怨恨别情切。月下悲情发，一怀诉语咽。”缇萦唱：

[仙吕][点绛唇]月上伓山，残春夜叹，情思怨。月照无眠，何忍悲离散。

端木浚在房内弹拨琴音，缇萦静听。端木浚伴着琴音说：“皎皎明月，夜照黎川。大河东去，伾山仙舞，忧思难眠。恋兮情兮，怨兮恨兮，终归离散，不胜伤感兮！皎皎明月，辉洒伾山。忆起黎津，淇水鹿台，遐想连篇。雾兮岚兮，梦兮幻兮，欢聚笑谈，倾慕爱恋兮！皎皎明月，照我窗前。倚窗凭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歌兮思兮，夜阑曲兮，情诉天边，天不随愿兮！”端木浚唱：

[混江龙]相思枕边，风吹竹摇影窗前。残春月夜，怎奈难眠。一缕情思绕浚地，万般悲苦对苍天。银河星月，独自凭栏。苍茫月色照伾山，几多伤感，离别时间。

“呀！想不到今夜漫天月色，能听到黎云哥哥操琴弹曲，歌唱情愫。俺偷听琴音，哀哀怨怨愁肠千结，令俺垂泪。”缇萦唱：

[油葫芦]月色银辉寂静天，听琴曲、窗外牵。他心我似怨无端，我情他比哀空缘，风吹万点愁人间。月下难自安，何时如愿倾情恋，携手爱千年。

燕儿为缇萦披风衣。燕儿说“缇萦姐姐，天降露水，夜里风寒，小心着凉，咱们还是回房休息罢。”

“燕儿妹妹，你先回房，我且坐上片刻，也好竹影之下赏赏明月。”缇萦说。

端木浚继续弹琴，琴弦突然绷断。端木浚说：“月明夜阑，窗外万籁寂静，唯有竹影摇曳，由谁在盗听小生琴音？莫非钟子期复生，夜来小生窗外？”端木浚唱：

[那吒令]断弦，盗听隐仙；见难，相思枉然，夜阑，窗前月圆。忘律韵，诗情残，弹拨心曲付流年。

“这琴始为五音七弦，后添加文武，黎云哥哥弹来，听那商弦清幽哀怨悠长，武音低回悲壮激扬。美哉洋洋，志在伾山俯遥大川滚滚东去，意在鹿台观澜淇水汤汤西来，任他花飞花谢，情思凄美哀怨，如听天籁之音。怎么？曲未尽似是弦断。哎呀，不好！黎云哥哥一定发现俺在盗听他的琴曲。”缇萦唱：

[鹊踏枝]曲情牵，弹，凄美哀伤，咏月新篇。悲壮情、魂飞云天，一怀诉、满目春残。

“窗外院中，月下可是缇萦妹妹？”端木浚问。

“正是缇萦，皆因听到哥哥弹琴，故而月下逗留，想不到哥哥琴艺绝佳，令缇萦浮想联翩，打扰哥哥清修琴曲，妹妹给哥哥陪礼了。”缇萦说。

“妹妹说哪里话来，适才弹拨一曲猛然弦断，看来妹妹定是知音。相传春秋晋国当年，正值八月中秋，上大夫俞伯牙泛舟汉阳江口。雨后星空明月，俞伯牙一时故国情怀，舟中操琴弹曲。曲未尽而弦断，于是结识了钟子期，一曲高山流水，一曲阳春白雪，二人成为知音。随不分贵贱贫富八拜为交，约定来年相见，谁知钟子期竟然驾鹤西去，令俞伯牙哀伤知音阴阳相隔，永成绝想。”端木浚开门走出来说。

“妹妹可是不敢称作哥哥的知音，即使俺明日归去，俺也要逢时月下，与哥哥婵娟千里，回忆今日，祈祷哥哥一生平安。妹妹听着哥哥的琴音，想到就要别离哥哥回归故里，一时心中哀伤。怕是：他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来欢去何苦，黎川起愁云。浚地无佳期，你我枉知音。天涯无足语，琴曲不复存。好不伤心也呵！”缇萦唱：

[寄生草]黎津遇，浚地缘。夜阑明月拨琴弦，风轻翠竹影窗帘，春残寒露湿衣衫。伾山入梦幻翩翩，黎阳归去思绵绵。

“谁知一曲琴音竟惹得妹妹如此伤感，哥哥从今不再弹拨琴曲。摔碎瑶琴砸碎心，黎云不再弹琴音。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梦恋人。”端木浚说。

“你梦情人是美人，缇萦不配恋黎云。残春归去悲伤感，月下婵娟独自吟。俺命好苦，看看就要别离黎阳，相知却不能相爱，日后地久天远，天涯难见，俺的心真的就要碎也。”缇萦说。

“妹妹不必如此伤心落泪，要想开些。北去沿河卫水邀，说什么诀别遥遥。同心你我唯一愿，即使天涯岂可抛。”端木浚唱：

[碧玉箫]月下情牵，默许暗说穿；月色花前，偷恋吐真言。暮春月夜天，两心共月圆。天碧蓝，竹影翩跹欢，仙，星语银河边。

“好妹妹，今日天色不早，快快回房休息，莫让师父知道后怪罪。”端木浚说。

“好哥哥，今日睡意全无。哥哥生于淇卫之地，妹妹很是羡慕。商代末期，淇卫原是京畿之地，淇河文化历史渊源，淇河文明流芳千古，妹妹知之甚少，还请哥哥赐教。”缇萦说。

“当年淇河流域可谓音乐之乡，有着音乐歌舞的传统，因此帝辛都城名叫朝歌。”端木浚说。端木浚、缇萦坐于竹影之下的石凳之上，燕儿端上茶水，放在石几之上。

“哥哥琴曲弹拨出神入化，还请哥哥说说弹琴之事。”缇萦说。

“最初琴有五弦，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象征君、臣、民、事、物，后加文、武成为七弦。琴曲承载了很多哲学人文内涵，是文人雅士修德修业养性之必备。商朝箕子不满帝辛，夜深人静之时，总要在淇河岸边桑林之中弹曲，借以抒发心中郁闷，箕子的琴弦弹出了天籁之音。”端木浚说。

“缇萦听说琴曲《箕子操》出自朝歌，还听说有《宁戚扣角歌》。民间之曲为风，宫廷之乐为雅，《诗经》中多有风雅诗篇，其中就有《邶风》、《鄘风》、《卫风》、《国风》，还有《大雅》、《小雅》。”缇萦说。

“《箕子操》又称《箕子吟》，为箕子所作。皆因箕子对帝辛不满，漆身为厉鬼，披头散发佯狂，欲负石自投淇河，痛宗庙之为墟，乃作《箕子操》。《史记》所载：帝辛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乃披发佯狂而为奴，遂隐而鼓琴以自悲。”端木浚说。

“箕子才华横溢，堪称华夏文化第一子也。”缇萦说。

“箕子可是商末周初学界泰斗，他通晓天文地理，精于琴棋书画，可谓科学、哲学、文学、艺术之全才。但他甚为殷商贵胄，与周人往来，应是历史污点。改日咱们去太行山中，攀登箕子山棋子岭，箕子曾在那里利用天然黑白石子推演天文，演绎出华夏围棋。”端木浚说。

“一言为定，俺要跟着哥哥去看棋子岭，去回望当年伟大的箕子。”缇萦说。

“《宁戚扣角歌》为宁戚所作。宁戚生活于春秋时期的淇河岸边，家贫穷，以养牛为生，常饭牛进入你的家乡齐地，一路唱着《宁戚饭牛之歌》。一日，宁戚路遇齐桓公，乃扣着牛角唱起了《宁戚扣角歌》，桓公闻其贤，拜为上卿。”端木浚说。

“淇河卫地不愧毓秀物华，人才辈出。”缇萦说。

“音乐之乡被说成淫声靡乐之乡，说成了郑卫之声，桑间之音，此乱国之所好，衰德之所说。还说殷末乐师延为帝辛作的曲子，乃亡国之音，听不得。周朝卫国倒是真的出了位国君，他平时除了养狗驯鹰外，还经常邀一帮公子哥醉梦于大伾山上，游玩于淇水河边，不绝郑卫之声，喜爱靡靡之音，终使卫国亡于他手。正是：历史如镜引以为鉴否则覆水难收，后者足戒好鹤失国莫要亡国怨祝。”端木浚唱：

[清江引]淇卫水流千古川，人物魂云天。悔听靡靡音，好鹤哭国难，亡国怨民间。

缇萦唱：[锦上花]渊博青春，知音有缘。好个聪明，很不平凡。冠世全通，黎阳美男。感谢天冥，今生蜜甜。

端木浚、缇萦同唱：[幺篇]大川不夜流，伾山明月圆。月色倾情，今夜无眠。爱恋心知，何须多言。遥想芬芳，举头婵娟。

场景变成了黎阳城太仓淳于公妙手回春堂。黎阳城中端木浚家，临街房屋改成的“太仓淳于公妙手回春堂”。一头是药铺柜台，一头是环墙看病的座位，大堂中央摆放着几盆花草，墙壁上挂有字画和赠送的牌匾，“太仓淳于公妙手回春堂”匾额醒目。太仓公正在给病人把脉看病，缇萦、端木浚在一侧助手，燕儿、卫儿在为病人抓药，几位病人在等候看病。老家员进门便说：“小老儿乃太仓公家员，受老爷派遣，前往齐地临淄老爷家里看望。唉，谁知老爷家里成了一片废墟，家人一个也没见到，生死不明。一路打探，才知是七国联合反叛汉廷，齐地兵燹云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老爷，俺回来也。”

“呀，怎么搞得灰头土脸，如此狼狈？辛苦你了，快去洗洗，家里可好？”太仓公说。

“老人家，快快坐下喝杯茶，俺去给你打水洗脸。啊，俺母亲可好？见到俺的几位姐姐没有，她们可好？”缇萦说。

“唉，真是一言难尽！俺是躲着那些兵匪一路赶过来的，一路之上兵祸连绵，齐地一片哭声云烟，真是惨不忍睹。俺打听如何会成这样，有人偷偷对俺说，源起吴王利用诸侯不满削藩之策，乘机游说胶西、胶东、甾川、齐、济南、赵等诸王，七个同姓诸侯叛乱朝廷。”老家员说。

“快说俺家里怎么样了？俺母亲身体可好？”缇萦说。

“别提了，家里成了一片废墟，小老儿一个老爷家的人也没见到。”老家员说。

“天杀我也！”太仓公昏死过去。

“爹爹（师傅 老爷 先生）醒来！爹爹（师傅 老爷 先生）醒来！”缇萦、端木浚及众人呼喊。

“天杀我也！想不到俺那魂牵梦绕的家乡临淄惨遭兵燹，那可是太昊伏羲氏兴起之地，那里埋葬着颛顼高阳氏的陵墓，那里可是姜太公的封地。那里曾是齐国都城，历经西周、春秋，秦始皇在那里置县，韩信被封为齐王，之后高祖再建诸侯王国，封子肥为齐王。”太仓公慢慢苏醒后说。

“爹爹喝口茶水。”缇萦说。

“天杀我也！可恨那帮诸侯视黎民为草芥，整日争权夺利，贪赃枉法，祸国殃民，个个想做皇帝，却不把江山社稷放在心上，他们是在用黎民百姓的血泪染红他们的乌沙，他们是在用芸芸众生的尸骨为他们筑起专横跋扈、荒淫堕落的城阙。”太仓公说。

“爹爹莫要太过伤悲，也许母亲和姐姐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您老人家先喝口茶水。”缇萦说。

“天啊，黎民百姓何时才能逢遇太平盛世？可怜俺那年迈的夫人，还有俺的几位女儿，你们生逢乱世，如今是生是死，令老夫肝肠寸断，痛杀俺也！想不到老夫刚刚脱离缧绁，却又遭此不幸。屋漏偏于连阴雨，祸不单至今又至。”太仓公唱：

[仙吕][点绛唇]兵燹狼烟，遭难凄惨，家书盼。望眼云烟，生死凭天断。

“快扶老爷回房歇息。老爷啊，生逢乱世，朝不保夕，我们自己一定要想开些，保重自己。”老家员说。缇萦、端木浚及众人扶太仓公下。几位病人未走，在等探太仓公的情况。

端木浚进门，一病人问：“太仓公如何？”

“师傅遭此打击，一两日很难康复。可怜师傅一家惨遭兵祸，师母生死不明，众位姐姐也不知逃往何方，凄惨也。高祖先后剪除韩信、彭越、英布等异姓诸王，却有大封同姓子弟为王，试图用家族血缘维系自己的统治。想那诸侯圈地阔疆，势力日渐强盛，个个专横跋扈，欺压黎民百姓，无恶不作，形成割据势力，野心勃勃，诸侯之乱迟早不可避免。”端木浚说。

“黎云小心隔墙有耳，祸自口出，莫议朝政。”一病人说。

“没见天下大乱，他们在像狗一样争抢乱咬，哪里还顾得小民如何。其实文帝也看到了潜在危险，开始剖分王国，景帝继位又采纳晁错削藩建议，收回诸侯封地，招致诸侯不满。景帝朝秦暮楚，出尔反尔，姑息养奸，先是杀晁错，后是恢复诸王封地。那些早想当上皇帝的诸侯如何再能买账？”端木浚说。 

第二十八回 太仓公命丧黎浚地 缇萦女哀伤大伾山

2011-11-18 10:30:19

“七国联合反叛汉廷是朝廷一手造成的，祸起萧墙之内。什么文景之治，全是御用文人歌功颂德，让皇帝好给封赏加官，可恶的御用文人，真是断了脊梁骨，闭着眼睛胡说八道，他们那里听得到黎民百姓的血泪哭诉之声！”端木浚唱：

[混江龙]烽烟四起，诸侯作乱孽多端。横行跋扈，罪恶滔天。文景太平无盛世，七国争战祸民间。缇萦血泪哭声寒，黎民生死，权贵无关。

“黎云哥哥，俺爹爹命悬一线，看样子凶多吉少，这可如何是好？卫儿和几位父老外出去找能治俺爹爹病的先生，不知能否找到？”缇萦进门说着唱：

[寄生草]祸乍起，惨瞬间。家园遭劫回家难，家乡兵祸牵心间，乡关兵燹思乡寒。太平盛世惨声高，难民遍野哭求援。

“不好了，不好了！据说胶西四国及赵军都把军队驻扎在黎阳津，黎阳城中全成了乱哄哄的军队，说是在等待齐王出兵，好一同西进，直取长安。从白马过来的客商说，黎阳津至文石津的大河南岸，全是周亚夫从长安带出来的军队，他们驻扎大河南岸，扼守天险，说是要把赵军、齐王和胶西四国的军队阻在大河以北。”卫儿引几位乡亲进门后说。

“看来黎阳城也在劫难逃，可恨的地方诸侯们，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一己之恨，竟把黎民众生视作蝼蚁，他们每到一处，少不了烧、杀、略、抢。惨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端木浚唱：

[忆王孙]黎阳转瞬起灾难，灾祸绵绵哀怨连，乱世哭声无奈天。恨王侯，恶贯昭彰书罪篇。

三个兵痞赵吴、刘楚、王汉身穿士兵战衣，肩背大刀，歪歪斜斜闯进回春堂。赵吴说：“我乃赵军麾下赵吴。我大军南下西进，欲要夺取长安。今日路经黎阳城，到处看看。哦，小妮子水灵秀气，哥两个，还不动手吃口仙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三个兵痞开始撕扯缇萦衣裙，端木浚怒不可遏，举凳子砸向兵痞，卫儿上前抱住王汉一条腿，缇萦用尽全力反抗。刘楚说：“你们翻了天，敢对大爷动手，小妮子孝敬大爷天经地义。大爷在前线出生入死，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玩个把小妮儿怎么了？哥儿两个，砸了他们的什么回春堂，烧了他家房子，看谁敢阻拦！”

三个兵痞开始乱砸，端木浚硬要阻拦，被兵痞砍了一刀，缇萦被重重踢了一脚，卫儿撞昏在墙角。太仓公由老家员搀扶着，踉踉跄跄上场。太仓公说：“你们，你们这帮强盗！禽兽不如的东西！老夫，老给你们拼……”

“哪里来的糟老头子，滚他娘一边去！”王汉云说着重重踢了太仓公一脚。

“走，真是晦气，到别的地方看看去。”赵吴、刘楚、王汉同声说。三兵痞撤出，缇萦从昏迷中醒来，哭着扑向爹爹。

“爹爹醒来，爹爹醒来！”缇萦哭喊。

“师傅醒来！师傅醒来！”端木浚哭喊。老家员、卫儿、燕儿围在太仓公身边，悲声啼泪。邻里街坊李大妈、张大婶、王大伯、赵大叔及众人上场，围住太仓公。缇萦唱：

[醉中天]怨恨情何堪，怎忍此般残。娘命不知生死间，爹又魂归天。泪洒黎阳浚川，悲声寒泉，伾山俯首无言。

“闺女，人死不能复生，谁叫我们生逢乱世，自己身体要紧，你还要传承爹爹医术，造福黎民百姓，请你不要太过哀伤。”李大妈说。

“好闺女，你就像是我的亲闺女，快擦干眼泪，咱们还要为你爹爹办理后事，你可要挺得住。”张大婶说。

“闺女不要总是哭，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你爹爹生前为我们黎阳城百姓掏尽真心，我们不能对不起他的女儿。”王大伯说。

“我这就去找人，要为太仓公办好后事，这样才能对得起太仓公，才能让缇萦闺女有些安慰。”赵大叔说。

“妹妹节哀，还有我在，死者长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在人间。妹妹一定要坚强起来。”端木浚唱：

[忆王孙]生逢乱世自多难，要学会心宽。悲哀泪洒哭声寒，愤怒对苍天。起无端，你争我夺抢皇权。

[幺篇]人生南北有情牵，缇萦妹、我心相连。我师她父魂云间，她泪碎心肝。怨无边，殃民祸首无天。

场景变为大伾山北麓。已是深秋，西风劲吹，万木凋零，一片萧瑟。大伾山顶，阴云低绕。大河上空，北雁南飞。大伾山北麓一座新墓茔，墓茔四周压地白纸纷飞，墓前石碑上写：“太仓公淳于意之墓”。缇萦全身穿孝匍匐在太仓公墓碑前面，哭声催人泪下。端木浚跪在缇萦身侧，泣不成声。老家员扶着墓碑顿足捶胸，失声痛哭。燕儿手拉缇萦泪流满面，似昏欲睡。卫儿一手拉端木浚，一手拉缇萦，情景令人目不忍睹。坟茔四周，黎民百姓，远近成群，个个默哀低头，时有哭声，此起彼伏。天，刮起了西北寒风，深秋飞雪飘落，寒风同飞雪共泣。李大妈、张大婶拉着缇萦说：“闺女呀，起来罢，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不住悲声，太仓公他乡如何忍心？”

“孩子啊，你要照顾缇萦，不能自顾痛哭不止。”王大伯、赵大叔说着扯起端木浚。

“爹爹呀，从此女儿孤身一人，天涯沦落。愿爹爹他乡有知，庇护女儿。”缇萦说。

“缇萦妹妹，咱们还是回去罢，你看乡亲父老风雨之中。妹妹不忍离去，乡亲们都在与你一同落泪。”端木浚说。

 “各位大伯、大叔、大妈、大婶，各位乡亲父老，缇萦这厢有礼了。故乡啊，山高水远路迢迢，又遇这兵慌马乱，缇萦已是无家可归。哪里还是缇萦的故乡？从今以后，黎阳就是缇萦的第二故乡，皆因此地葬有爹爹墓茔。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就接纳缇萦吧！”缇萦跪倒泥水之中，对着众人连连磕头。众人将缇萦从泥水中拉起。缇萦唱：

[商调][集贤宾]痛哭墓茔千古情，生死放悲声。山北麓永留魂灵，川东逝不再归程。黎阳俺孤苦伶仃，伾山下独对苍穹。长安返回黎浚行，爹竟一命丧黎城。秋风吹雁影，雨雪落冰冷。

“缇萦妹妹，咱们还是回去罢。”端木浚说。

“黎云哥哥，妹妹我想在此祭奠爹爹一番。”缇萦说。

“就答应妹妹，只是不要再哭，你看这雨雪交加，莫要冻病妹妹。”端木浚说。缇萦读祭文：

维传承扁鹊之术，造福桑梓之愿，泪血归茔今日，不孝女缇萦，谨以伾山之柏，浚黎之泉，卫地之土，拜泣爹爹墓茔，洒泪祭奠哀思，痛悼爹爹魂灵西归，愿爹爹在天安乐。

众人默默向前靠近，缇萦再次泪流满面。缇萦继续读祭文：

爹爹幼年贫穷凄苦，湮沦而莫能考之矣。爹爹幼年之昔，其质秉资颖悟而过人，其性禀赋善慈而为怀，其德悲天悯人而心诚。瘟魅逞威而恶齐地，有感于怀引为己任。自是立志而学医，卒得扁鹊之脉络。治病起死回生之妙手，齐地盛传英才而自矜。医者药到病除之佳话，致使门庭若市而接踵。不求高官厚禄之富贵，惟愿积德行善于民间。遂辞太仓之县令，民间疾苦牵情感。常拒高第贵胄之朱户，愿往黎民百姓之茅舍。行医慈悲方为本，贫者送医又舍药，富者按价照收银，桑梓父老齐颂赞。

缇萦唱：[望远行]忆瘟魅肆虐横行，治疫情医术穷。几曾凄惨睹哀鸿，济世慈悲情，良方精。鞠躬尽瘁诚，黎民蒙惠生，万民颂德谢恩公。鼎炉剩药曾经，襟湿泪渍哭长空。

众人上前解劝，田牛、许鲁引众乡亲登场。田牛、许鲁及几位乡亲泪流满面，跪在墓茔前开始烧纸点香。众乡亲个个低头默哀。缇萦继续读祭文：

忆起文帝年间之瘟魅，几曾肆虐逞威于齐地。哭声遍野，民不聊生，目睹病疫之惨景，岂有坐视而不理？爹爹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素操回生之术，恒怀济世之心，废寝忘食，配置良方，鞠躬尽瘁，解民倒悬。跋山涉水，送药上门，鼎炉之剩药犹存，襟泪之余痕尚渍，齐地苍生蒙惠而得生者数以千计。

燕儿、卫儿搀扶着缇萦。燕儿、卫儿说：“姐姐，天气寒冷，姐姐不能再读了，咱们回去。”

姜齐携妻儿老小登场，匍匐在墓茔前嚎啕大哭。缇萦继续读祭文：

时有临淄贫户姜姓者，九口之家，糠菜不足饱其腹，又遇瘟魔，全家性命危在旦夕。爹爹悉之，亲至其家，为其诊治。愈后复赉稻谷五斗，粗布百尺，解其饥寒之忧。姜感爹爹活命之恩，携妻儿五体投地，感激涕零。自是，爹爹名扬遐迩，声闻四方，为爹爹祝福颂德之声洋溢齐地。

“姐姐，天气寒冷，姐姐不能再读了，咱们回去。”燕儿、卫儿说。

“闺女，俺就是你说的姜姓九口那家，俺叫姜齐，这是俺老婆和孩子们。俺听说太仓公被皇帝老儿免罪，就要回到临淄，俺全家都很高兴。原本想进城一趟，可家乡突然闹起兵祸，俺只好随乡亲们南逃，早上俺在黎阳津听到人们都在议论恩公，方知恩公遭难。”姜齐说。姜齐再次嚎啕大哭，众人上前解劝。

“谢谢姜大伯一家不远迢迢来祭奠俺爹爹。”缇萦说。缇萦跪地给姜齐磕头，众人拉起。缇萦继续读祭文：

爹爹济贫扶危，救死扶伤，慷慨不遗余力，虽耗尽家业，亦无憾于心。谁知天有风生云起，竟有富豪权贵罗织罪名，送爹爹京都长安苦受肉刑。不孝女随爹爹进得长安，甘心为奴官府，愿替俺爹爹赎那冤枉之罪，以免爹爹身受肉刑。不孝女感动文帝，爹爹被免罪准回原籍。

“缇萦妹妹，天气寒冷，小心病倒，咱们还是回去罢。”端木浚说。

“黎云哥哥，你就让妹妹我了此心愿罢。”缇萦唱：

[梧叶儿]人将病，天无情，秋雨助西风。风吹送，爹墓茔，叶凋零，北雁飞、魂归怨声。

“缇萦妹妹，天气寒冷，小心病倒，咱们还是回去罢。”端木浚说。缇萦继续读祭文：

归途路经黎阳，幸遇黎云哥哥接纳，寄宿黎阳城中，且被病人滞留黎川，爹爹声望相闻于巷，病人纷至沓来。爹爹享齐地父老之尊敬，受黎阳百姓之爱戴。惜呼！不期故土兵燹，无家可回，黎阳兵祸，爹爹一命西归。恶噩传出，黎阳平民如丧考妣，归莹今日，奠祭者如潮，哭声遍野，呜呼，哀哉！

众人上前解劝缇萦，缇萦倒在泥水之中，强拉不起。田牛、许鲁及几位乡亲上前解劝缇萦。田牛说：“闺女，俺与这位许鲁还有这些乡亲，都是从齐地逃出来的，也是在黎阳津得到的消息，这就赶过来祭拜太仓公。闺女呀，天气寒冷，小心病倒，快快回去罢。”

缇萦再次跪地磕头，众人把缇萦拉起。缇萦说：“谢谢田大伯，谢谢许鲁大叔，谢谢乡亲们。”缇萦继续读祭文：

不孝女缇萦自临浊世，感恩爹爹养育教化，拜谢传授望闻问切，得以行医民间，扬名于家乡，蜚声于黎阳。怎奈爹爹撇儿撒手自顾西行，娘亲与姐姐不知逃往何地，生死不明，把儿独自留于乱世，不孝女万无一报，悔恨终生！举头西望灵河遥遥，欲寻无处，生死永别，令不孝女缇萦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众人悲泪，有人失声痛哭。缇萦继续读祭文：

乱世苍生，命似蝼蚁，剖缇萦之心，忿犹未释！昊天昏暗，魂魂与容颜同销，风雨秋残，教诲共父爱皆绝。连天衰草，岂独缇萦，匝地悲声，呼天不应。黎川东逝，伾山愁云横渡雨雪，黎津云雾，隔河远望乡关悲声。缇萦泪血，斑斑洒向西风，今生诀别，相见永成亘古。呜呼哀哉！哀哉！

缇萦瘫倒在泥水之中，昏死过去，众人手忙脚乱。许鲁说：“闺女命好苦啊！俺与太仓公平日多有往来，不想那日送太仓公进长安，竟成千古一别。太仓公啊，你一家太不幸也，你家在兵祸中成为废墟一片，老嫂子也已驾鹤西归，俺到处打听你的几个闺女，却杳无音信。俺的老哥哥，凄惨啊！我等这些黎民百姓死里逃生，啥时间能有太平日子呀？”

缇萦苏醒，恰好听到许鲁诉说。缇萦嘶声高喊：“母亲，俺的娘亲啊！姐姐，姐姐们啊！”缇萦再次昏厥，慢慢苏醒后唱：

[金菊花]西风北雁叫长空，似懂人间悲苦情，爹娘撇儿尘世中。追忆音容，千古恨悲声。

[浪来里]归去空，恨不能。爹娘养育万千情，儿女报恩哭梦醒。只留伤痛，今生今世想曾经。

常云梦已是泪流满面，无意间向后面一扭头，发现吴承恩夫妇、周颂鹤几个都在后一排就坐，也是各个泪流满面。常云梦对吴承恩说：“太仓公太凄惨了！”

“缇萦的命真苦！”叶嫦娥说。

“好个暗无天日的世道！”赵燕淇说。

 “别说话，演出又开始了。”吴承恩说。

几个人开始沉默，常云梦再扭过头向前看时，舞台字幕已经更换：第七幕  暗算缇萦计谋害人。

第二十九回 桑丘德丧德真恶霸 恶道人害人假神仙

2011-11-18 10:31:46

场景换成黎阳县衙后花园。春天，黎阳县衙后花园，池水波光粼粼，小桥曲径，青荷，绿柳，假山，凉亭。绿柳新丝垂岸，青荷初绽水中，燕子穿梭于湖水之上，鱼儿戏游于青荷之下。

“本少爷姓桑丘，单名德，字雏思，人送外号小霸王。有人偷着叫我丧德，说是想把我处死，说我造孽多端，上苍就是视而不见。一个个乌鸦嘴，都他妈是扯淡，凭本少爷经常打架斗殴，膂力过人，倒曳九牛，怕你们不成！少爷我原本住在黎阳城北桑村庙，祖辈以农耕种桑为生，受祖宗魂佑，我家倒也吃香喝辣，风风光光。谁知我老爹不务正业，常外出戏鸡玩鸟，偷偷摸摸，这次七国反叛朝廷，老爹高瞻远瞩，见风使舵，偷偷渡过黎阳津，进入周亚夫率领的汉军，我家也因祸得福。黎阳县令被逮住，老爹可是立了大功，因此坐上黎阳县衙，我们全家也就搬进黎阳城中，这回一步登天，谁敢说我老爹兔子尾巴长不了，我老爹坐镇县衙，那是殷纣王的江山——铁桶一般。你们一个个乌鸦嘴，我可告诉你们，喝了朝歌的水，不能再说纣王无道。”桑丘德提着鸟笼歪斜着上场朗诵了几句：

浚水伾山转，今年到我家。黎阳爷富贵，哪个敢呲牙。

有酒天天醉，瞒人夜润花。风流魂梦死，不枉好年华。

桑丘德唱： [越调][斗鹌鹑]玩鸟伾山，天天醉酒。老子英雄，少爷抖擞。无事生非，摸鸡斗狗。爱你身、伸我手，谁敢开言，死人闭口。

“小老儿姓康，名穷，家住黎阳城北康庄，就在桑村庙西面，中间隔着个朱庄。我家村上都是苦命人家，风水阴阳先生说，都是朱庄仿的，猪吃糠，可不就把我家村上害苦了，一个个人前孙儿似的。”康穷上场说。

“你说什么?干脆改成孙庄算了?那可使不得，村南就有一个孙庄，不像我们村没志气。孙庄村里先有贾家，后有孙、李，继后又有黄、马、张、杨，原本叫老爷庄，一次皇帝老儿从老爷庄经过，硬是给改成了孙庄。不如叫成李庄、马庄、贾庄？也使不得，桑村东边是马庄，西边是李庄，北面是贾庄。”康穷面向场外说。

“康穷，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什么真庄假庄，说的都是哪一朝哪一代的事情，也不过来见本少爷。”桑丘德说。

“见过少爷。小老儿说的是贾庄，就是前几年从关中迁来的那几家，是老爷让他们在桑村庙北边开垦荒地，其他几个村子也都是老爷安排的。听说贾庄几个后生闹着要南迁吴楚，说是江东有个石头小镇，他们要到那里去。我们康庄与他们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从不过问贾庄的事。”康穷说。

“人挪活，树挪死。你看我老爹，一挪过黎阳津，立时就当了大官，如果我老爹胆再大点，再挪一下，挪到沛县，说不定俺老爹就是汉高祖，即使当不成皇帝，将来到了我这一代或者过上几代，至少也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贾庄那几个小子胆就够大，如果真的前往江东石头小镇，说不定子孙后代就能飞黄腾达。”桑丘德说。

“后生们都爱做梦，就让贾家那几个小子去做他们的石头梦罢。小老儿不会做石头梦，无非是个给桑丘老爷家干活的，我这个人勤快，眼皮活，时常嘴也甜，既是常爱干点那事也总背着老爷。桑丘老爷慢慢看上小老儿，小老儿也就成了管家。他们都说小老儿是在助纣为虐，牝鸡司晨，说我是百无禁忌，作威作福 ，玩火自焚，我看他们是吃不到葡萄就说酸，世上有几个不食周粟之人？一个个委委佗佗，像是帅着黄钺白旄的百夫之师，自视汗牛充栋，爱礼存羊，高风亮节，大义灭亲，不可一世。真是兔丝燕麦，南箕北斗，抱瓮灌园，愚不可及！”康穷说。

“发什么牢骚！让你办的事情如何？”桑丘德说。

“差点把正事忘了。我带着家丁前去回春堂，说是少爷有病，想请缇萦那妞，端木浚那小子硬是不让缇萦出门，我们把回春堂给砸了个稀巴烂。”康穷说。

“你个笨蛋，不会把缇萦绑来！你想让本少爷病倒床上，本少爷看那妞一眼，就得了相思病，很想一下子到手，你就不理解本少爷相思之苦？就不知道本少爷也想做那石头梦。”桑丘德唱：

[紫花儿序]那妞好看，美若天仙，把我魂勾。多想床头，欲罢难休。谁牛？棍棒加身情不留！亲她樱口，一夜消魂，死也风流。

“少爷，捆不得，那些刁民怒不可遏，想把我们几个吃了。这事如何是好？不行就让老爷把回春堂封了！”康穷说。

“不可，这事不能让我老爹那个色鬼知道，让他知道，本少爷就吃不上那口仙桃了。你可不能随便给我爹乱说，小心本少爷告你黑状，本少爷这叫以暴易暴！”桑丘德时候。

“我有什么好告的？少爷可别吓唬小老儿。”康穷说。

“你那懊糟事还少嘛！那年收麦子，你假说要去小解，跑到几里地外，本少爷偷跟着你，原来你是在那柳树林子里……”桑丘德说。

“少爷快不要说，隔墙有耳。”康穷说。

“后来我爹很是不满，说你是磨洋工，找理由偷懒，要你以后小解时遮遮眼就行了，不用跑那么远。你倒好，玩起了一叶目障，不见泰山，抓把麦杆盖着自己的狗眼，站在赵憨家的面前撒尿。你是没看见她爹，她爹也不是你的老泰山，可你们俩夜里就……”桑丘德说。

“少爷快不要说，隔墙有耳。”康穷说。

“你与赵憨家的白天偷鸡摸狗，恰窍我爹叫你，你却迟迟不能到场。后来我爹说你，以后要随叫随到。那天你弯着腰在井里打水，我爹想提拔你，要对你进行考察，你还真的敏捷，松了井绳就走。见了我爹后你却说，为老爷侍从，绝不含糊。我老爹对你十分满意，你回去就去打捞水桶，你哪里是要捞水桶，你是见骚孬家的在井台洗衣服，你们俩在说悄悄话。本少爷偷听你小声问骚孬家的昨天舒不舒服，还说一会儿再找个地方，再……”桑丘德说。

“少爷快不要说了，小老儿那是白圭之玷，一定改过自新，别再说了。以后愿为少爷剖腹葬肝，唯少爷之命侍从，别再说了。”康穷说。

“这就对了，听我爹那个老色鬼的有什么好处，他只会自己享受。你不是要改过自新吗？听本少爷的，改过凭你自己，自新就不用了，本少爷会给你在城里物色几个漂亮的，让你天天自新，尽管消魂。不是有句话叫周设三监嘛，本少爷也给你设上三间房子，也让你搞个三监之乱，看看你有多大的牛劲。”桑丘德朗诵：

春风着意偷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

狼狈勾连无好事，合污气味祸人家。

桑丘德唱：[调笑令]谁牛？苦哀求，上我船儿玩小妞。风流梦醉凭消受，快活中幽香透。播种撒情一夜柔，她声泪我难休。

“少爷，我这就去找家丁，把缇萦那死妮子绑来。”康穷说。

“不可，端木浚家周围那些刁民不好对付，那死妮子人缘也好，黎阳城中都说他是七仙女下凡，咱们不能明着硬抢。你个猪脑子，动动脑筋，本少爷真是对牛弹琴，不要只顾自己找女人天天自新，也多想着本少爷，本少爷哪一天不想自新？”桑丘德说。

“是，是！听说城中有家丹药房，淳于意那个死老头子来到黎阳城时，前任县令给淳于意送匾，丹药房老板黎郭真人就很是气愤。你道黎郭真人是谁，就是齐地东郭的同门，也是炼丹的，大伾山上就有他的丹炉。淳于意坐大牢，西去长安受肉刑，就是东郭给整出来的事儿，淳于意自长安来到黎阳，东郭为此专门偷着来找过黎郭真人。后来一脚踢死淳于意的三个兵痞，其实就是黎郭真人玩的戏法。”康穷说。

“你如何得知？”桑丘德说。

“那个前任县令找到周亚夫军营，要替淳于意讨个公道，要追查凶手，周亚夫把这个案子交给了老爷。老爷与黎郭真人早有往来，早就想扳倒那个前任县令。果然有人出来告发前任县令，最后那个县令被抓进大牢。前几天黎郭真人还来拜访老爷……”康穷说。

“好了，好了！说那么多干啥，快去把黎郭真人请来！咱们要与黎郭真人相互取长补短，这一回要让端木浚那小子吃场官司，把他送往长安，让回春堂土崩瓦解。端木浚只要离开黎阳，缇萦又是个外乡人，只有乖乖爬上本少爷的床。看本少爷如何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香汗淋漓，一夜昏死几回！哈哈。”桑丘德吟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借刀雪恨伤他命，抱得缇萦骨醉苏。

“遵少爷吩咐，小老儿这就去请。”康穷说这下场。桑丘德唱：

[小桃红]无端乍起很多仇，驱使他人斗。鹬蚌相争静时候，坐船头，借刀索命神难救。缇萦恨心，将魂勾尽，欲搂抱温柔。

康穷引道人装束的黎郭真人上场。黎郭真人说：“我本是太上老君的徒儿转世，在这大伾山上炼丹修行，黎阳城郭赫赫有名，人送仙号黎郭真人。”

“黎阳城中乌鸦嘴真多，都在说真人您在卖假丹药，坑国害民。”康穷说。

“废话！我要不卖些假丹药，哪里来那么多银子？我无非是个转世的童儿，哪里能练出灵丹妙药？有能耐上天要去，我师父太上老君那里有的是仙丹！一个个乌鸦嘴，说我的假药又涨价了，找新县令说去！我卖的假丹药有新县令一半的好处，不涨价行吗？”黎郭真人说。

“他们都在说您的丹药又改了名字，稀奇古怪的，还借着改名胡乱涨价。”康穷说。

“他们傻呀！不改成‘吐番诸部西州回鹘亦力把里楼兰龟兹鞑靼’那样古怪的名儿，咋个糊弄人？还叫‘黎浚伾山土丹’，咋个涨价，咋个拿来大把大把的银子？一个个乌压嘴，真是舌不可扪，小心新县令抓他们大牢！嫌贵就别卖，就不要上我的当，谁也没有请他们，他们愿打愿挨，与我何干！”黎郭真人说。

“您就不怕没人买吗？”康穷说。

“不会没人买的，这个上当了，那个又来了，老的上当了，小的又长大了，他们会前赴后继来买我的假丹药。浚地黎阳没人买，北戎、山戎、白狄、赤狄、匈奴、东胡、羌、中山、乌孙、匈奴、丁令、鲜卑、夫余、挹娄、羌胡、契骨、敕勒、柔然、吐骨浑、失韦、勿吉、康居、太月氏、大宛、疏勒、车师、于阗、肃慎、乌桓、哀牢、黑汗、辽、黄头回鹘、西夏、大理、瓦刺、燕、齐、秦、晋、鲁、宋、楚、吴、越、赵、魏、韩、吴等等，他们都会来买的。没见黎阳津人来人往，真个是黎阳通外域，黎津连遐方，我就不相信我的假丹药没有销路。”黎郭真人说。

“真人不愧神仙，真是黎阳之福也。”康穷说。

“我炼丹为人治病，以求长生不老，可淳于意那厮毁我名誉，硬说那些气喘、粗颈、浮肿等死亡的病人是吃我仙丹所致。在齐地我的同门师弟东郭没把他整死，他又来黎阳捣乱，这种人留在世上何用，早死黎阳早安静。那个缇萦比她爹更坏，明目张胆劝人不要吃我的仙丹，真是找死！”黎郭真人说。

二人看到桑丘德。黎郭真人说：“见过少爷，不知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欢迎真人惠然肯来！听说你与家父要好，特请您来见见，以后好多来往，相互有个照应，请真人上坐！”桑丘德说。坐进凉亭，康穷端来水果，倒上茶水。

“今日一见，少爷果然出众，黎阳城中都在议论少爷，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定能飞黄腾达。”黎郭真人说。

“感谢真人夸赞！昨天本少爷前往回春堂，那个缇萦死妮子说您许多坏话，劝我千万不要吃您的仙丹，说是能致人死命。她身边有个叫端木浚的小子，比缇萦说的更凶，两个人你唱我和，眉来眼去，一看就不正经，绝对是一路货色，我心中很是气愤！”桑丘德唱：

[秃厮儿]男女偷情抱搂，尽风流不知羞，心中恨难消别扭。妒他恋，梦香柔，成仇。

“应该让你爹把他们赶出黎阳城，少让他们在这里卖弄风骚。”黎郭真人说。

“真人不可，缇萦那死妮子很会蛊惑人心，那样将置老爷不仁不义。”康穷说。

“就你会替我爹考虑，什么不欺暗室，哪个不是点着灯干事？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没达到欲望，咋会拱手让给别人？本少爷看到的是己说不愚，务使愚人。本少爷就是要以强凌弱，恶居下流，谁能怎么样？一个是淳于意，一个是端木浚，两个淳、端家的坏蛋，都是两个字的名儿，一定都犯过罪，我大汉朝凡叫两个字名儿的多是罪臣或是进过缧绁。”桑丘德说。

“少爷气糊涂了，不是淳、端，是淳于、端木，都是复姓。少爷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如何消受缇萦那个死妮子。咱们还是需要细细切磋琢磨一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好好合计合计，来他个一匡天下。我们要与回春堂分庭抗礼，就不能按兵不动，要让他们成为丧家之犬，不让缇萦主动上少爷的床死不罢休！”黎郭真人说。

“上不上床并不重要，我是看端木浚可恶！真人不是总想灭了他们吗？你又是炼丹高人，就不能做些手脚，把端木浚塞进大牢，押解长安，让他一命归天！”桑丘德唱：

[圣药王]爱恋愁，真人求，那厮可恶恼心头。把他囚，砍他头，长安问斩恨方休，得手乐悠悠。

第三十回  生死别离黎阳津口 小石人儿梦里出声

2011-11-18 10:33:36

穷道人拿着块骨板上场。穷道人说：“墙里说话墙外听，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意思，像是要干什么坏事，他们几个臭味相投，反正不会干什么好事。”熊道人打起骨板说：

孽子横行又霸道，官爹撑腰，杀人借刀心龌浞，害人未了坐囚牢。狗腿醉生又梦死，官家撑腰，气味相投狼狈奸，主仆末了鬼魂邀。造假欺老又骗少，官府撑腰，修行少德天界怒，遭诛末了进阴曹。孽子无能又缺德，官爹撑腰，无事生非祸殃民，命终末了魂九霄。

穷道人唱：[鬼三台]无端斗，黑心臭，人间恶狗。天良丧，兽一丘，行尸赖丑。殃民造孽相聚首，万夫怒指一罪囚。万古昭彰，千年骂朽。

穷道人狂歌：人间无常，众生唱戏忙，生旦欢悲，净末齐上场。小丑儿专营跳梁，绿黄红紫美梦随风荡。乔扮装，如何总是演凄凉？昨晚沉醉酒红魄魂骨，今日登台正襟坐只狼。谋计量，黑肚肠，背靠官府一时狂。正叹红翠未入怀，哪知将要缧绁亡。欺善良，谁曾想孽子更荒唐。鼠辈折弯腰，溜须拍马样，昨悲奴颜泣，今恨横眉状。良心丧，修行无德祸黎民，臭皮囊。气昂昂衣冠楚楚人面场，忘记谁是他爹娘。好悲凉，到头来死无葬身沦落在他乡。

“康穷，快去把墙外那个疯子轰走！”桑丘德说。

“人称您是黎郭真人，您能容得下这种疯子胡闹？还不送他几粒仙丹，要他快快升天成仙！”桑丘德对着黎郭真人说。

“少爷聪明，这就照少爷吩咐立即行动，送疯子魂归西天，也把端木浚塞进缧绁，送往长安，要他头断血流！”黎郭真人说着下场。桑丘德唱：

[麻郎儿]相思小妞，口水偷流。天仙媚、万千恨愁，好难耐、如何能够？

[幺篇]暗里借刀计谋，生是非、嫁祸寻仇。夺心欢、杀他不留，争所爱、血流拼斗。

场景换成了黎阳津。暮秋天气，云淡天高，雁叫长空。黎阳津口，西风劲吹，落叶纷飞，枯草飘零，行人稀少。两个解差手拿棍棒，端木浚带着木制枷锁，解差推搡着端木浚上场。两个解差高声说；“快走，快走！刚出黎阳城就磨磨蹭蹭，何时才能到达长安？快走，快走！”

“两位解官，看在我为黎阳百姓医病救人的份上，你们就高抬贵手，让我等等缇萦他们，也好最后见上一面。”端木浚说。

“你个死囚犯，什么一口一个医病救人，害死数条人命，那个穷道人就死在回春堂，还有脸说，真是厚颜无耻！”一解差说。

“我没有害死人命，是有人嫁祸，栽赃陷害，我端木浚冤枉啊！”端木浚说。

“小老弟，别再喊了，已经认供画押，还什么冤不冤的，到了长安，咔嚓一刀，什么都没有了，等着二十年后再喊冤罢。”一解差说。

“冤枉啊！他们将我打昏，硬把我的手印按上去的。苍天啊，你快睁开眼看看，看看黎阳城中屈死的冤魂罢！想不到我端木浚命运如此悲惨，苍天瞎眼啊！唉――”端木浚吟诵：

伾山风雨路长安，抛闪黎阳别故园。洒泪黎津河岸望，西风落叶碧云天。

端木浚唱： [正宫][端正好]祸无端，冤屈泪，雁长空，津口寒悲。凡尘恶孽几多罪，唯有伤心碎。

缇萦一身素服引老家员、燕儿、卫儿登场。缇萦喊：“黎云哥哥慢走，黎云哥哥慢走，等等缇萦妹妹啊！好个伤悲啊――”缇萦吟诵：

生死飘零卫水流，泪湿罗裳，别恨心头。此情伤别怎消除？遭祸冤囚，命尽魂游。

叶落香残浚地秋，雁叫声声，独对离愁。长安谁寄信飞来？爱恋柔柔，魂魄悠悠。

缇萦唱：[滚绣球] 浚地秋，黄叶飞，花凋去，黎津悲泪，生死路，魂断难追。雁叫声，血色晖，诀别时奈何相对，生死离无语魂飞。满怀情愫哭天地，秋谢情残梦化灰，爱恋无归。

“两位解官慢走，请让我们两个见上最后一面。”缇萦说。

“不行，不行！还要赶快过黎阳津，早早离开卫地。”两个解差说。

“两位解官，看在小老儿面上，就让两个孩儿说上几句，他们这就要生死别离，就让他们见上一面罢。”老家员给两个解差手里塞东西。

“两位解官老爷，我们给你磕头了，就让姐姐哥哥见上一面罢。”燕儿、卫儿两人哭着磕头。

“好了，好了！看在你们心虔诚，那就见上一面罢，有话抓紧说，有屁抓紧放，我们还要赶路。”一解差说。

“我这个样子，你们还来看我做什么，不如不再相见为好。”端木浚唱：

[倘秀才]一阵阵，撕心裂肺，情缕缕，香消玉碎，今世今生恨也悲。魂化鹤，梦回归，任飞。

缇萦扑入端木浚怀抱，泣不成声，老家员老泪纵横，燕儿、卫儿哭着欲撕开木枷。缇萦云说：“哥哥呀，妹妹只说今生今世已成诀别，想不到又是在黎阳津相见。咱们初次相见就是在这黎阳津，今天又是黎阳津口。那时间柳绿花红，燕子欢飞，可如今万物凋零，北雁南飞。触景生情，好个伤悲！”

“哥哥好个无奈，不知哪个歹人嫁祸，让你我命运如此悲惨。”端木浚唱：

[滚绣球]想那时，魂梦飞，时不再、来生相会，阴间路，有去无归。伤别离，万念灰，灵河岸他乡哭泪，奈何桥化鬼轮回。满怀心事说无处，转世来生妹是谁，雁叫声催。

“哥哥呀，妹妹也好个无奈。县令大人也已惨遭诬陷，自身不保，命在旦夕，谁还能搭救我们啊？妹妹不如追随哥哥一同他乡，我们死后就化成一对仙鹤，不离不弃，蓝天飞翔。”缇萦唱：

[倘秀才]落纷纷，西风劲吹，凄惨惨，天昏地黑，家破人亡妹靠谁？魂化鹤，梦中回，伴飞。

“时间到，走了，走了！”两个解差说。

“缇萦妹妹，你们几个快快回去罢。妹妹对哥哥的情谊，容哥哥来生还报。今生已不再能够，来生定与妹妹白头偕老，恩爱终生。”端木浚说。

“黎云哥哥，你就在长安等着妹妹，妹妹要再次踏上西去之路，舍出性命也要搭救哥哥。如若不成，人间我们做不得夫妻，他乡也要化作一对仙鹤，比翼双飞。哥哥呀！我要与你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就像书中所说：“山无棱，水为竭，冬雷滚滚、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缇萦唱：

[塞鸿秋]一声快走催心碎，从今永别难相会。黎津缘遇情陶醉，如今相送人憔悴。大伾山欲摧，卫地天将坠，惊涛拍岸愁云泪。

“傻妹妹，要好好生活下去，要替哥哥看着那些歹人遭天打雷劈。”端木浚唱：

[醉太平]别离手挥，西去头回，今生此去两情悲，冤魂梦归。人间爱恋缘相会，他乡孤苦游魂碎，来生比翼碧天飞，相约卫水。

“快走，快走，不催你们，一天也说个没完。”一解差说。

“快走，快走！”另一解差说。

两个解差用棍棒驱赶端木浚，三人并下。缇萦高喊：“黎云哥哥，黎云哥哥……”

幕后众唱：[人月圆]相知相恋成双对，无悔爱同飞。伾山无棱，浚川水竭，天荒地老，生死相随。

缇萦昏厥倒地。老家员、燕儿、卫儿上前搭救，缇萦慢慢苏醒。缇萦唱：

[耍孩儿]天旋地转啼红泪，魄去魂飘梦归。情消爱去大川东，黎津劳燕西飞。千里望尽云天外，满目凋零皆是悲。哭心碎，声声远去，血泪难回。

高喊：黎云哥哥此去，将是今生永别。黎云哥哥――

[五煞]黎津见，美梦随，鹿台淇水称哥妹。追忆初相遇，月下琴声竹影窥。哥哥醉，知音恨晚，小妹魂飞。

老家员、燕儿、卫儿上前解劝。老家员说：“缇萦小姐，黎云公子身影远去，咱们还是快快回去罢。”缇萦唱：

[四煞] 山毓秀，地灵慧，哥哥人杰缇萦愧。爹爹夸赞师门幸，医学传承济世悲。空相对，如今人去，心碎难回。

 “姐姐，咱们回去罢，这里风大，快快回去罢。”燕儿、卫儿说。缇萦唱：

[三煞]忧愁诉，自憔悴，大河东逝天将坠。爹爹撒手眠伾麓，哥又长安永不回。缇萦泪，呼天无助，怨恨凭谁？

燕儿、卫儿硬拉着缇萦向回走，缇萦向南而跪。缇萦唱：

[二煞]黎津送，撕心扉，夕阳古道无人对。秋风阵阵天将暗，枯叶飘飘漫卷飞。哭长跪，向天祭拜，枉死冤亏。

“你们先回罢，俺要再次踏上长安之路，去救黎云性命。如若救不出黎云哥哥，俺就为他收尸，俺不能让黎云哥哥成为孤魂野鬼。”缇萦唱：

[一煞]长安去，命难追，伸冤无处魂将鬼。孤魂野鬼凄凉景，生死他乡妹伴陪。秋风醉，哀鸿寒月，玉碎灰飞。

[尾声]情难却，同化鬼，来生双鹤伾山住，鹤恋黎浚山川水。

幕布徐徐拉上，常云梦用泪眼向后看，见叶嫦娥、赵燕淇几位女士哭的泪人似的，吴承恩、周颂鹤几个男士脸上也挂着泪花。远处似乎有个声音：“老朋友们，我是小石人儿，你们不要为缇萦太悲哀了，我游历了淇奥归来，正在给桑丘恶少这些败类造黑名单，我准备与浮丘山上的碧霞元君联手，把淇奥的善恶理出个头绪，像桑丘德和恶道人这些败类，定把他们的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把古往今来在淇奥作恶造孽、不廉不洁的败类送进淇河岸边幻海迷津，让他们历经善恶门、孽镜台、地狱门、伸雪台、忘义门、受刑台的各种审判，受尽酷刑！善恶还报，天地间自有正义。众生从善，败类从恶。得势一时便狂妄作恶，必遭天地众生唾弃，落得万劫不复。”

“缇萦和端木浚后来怎么样了？你把那个恶少如何处置了？你快告诉我！”常云梦对着小石人儿的方向问话。

“你在向谁问话？”赵燕淇接话。

“我在问小石人儿，就是你丢失的那个。”常云梦回答。

“缇萦黎阳恋本是千古淇奥的哀伤，我离开了你们也是我心中的哀伤，我已回归大伾山上，你们可要记着时常来看我。”又是小石人儿的声音，这一次赵燕淇也听到了。

“我的小石人儿哀伤了！淇奥有过多少哀伤啊！”赵燕淇说。

常云梦恍惚像是站在浚县大伾山落虹桥上。春天来了，天空碧碧，白云朵朵。大伾山孤峰突起，满山苍翠，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山崖处的来鹤亭上，一对仙鹤自天外飞来，落于来鹤亭处，在亭下起舞。幕后众唱：

[仙吕][端正好]天外来，千年叹，丹丘壁，起舞翩跹。生前相遇黎津怨，化鹤伾山恋。

“黎云哥哥，我们终于飞回来了。”缇萦幕后说。

“归来归来兮，物换景移兮，正是：双鹤飞来天外影，丹丘宛在水中央。缇萦醉梦千年后，浚地仙魂万古香。”常云梦自言自语。

“缇萦妹妹，我们回来了。正是：鹤来飞落飞来鹤，情恋浚黎浚恋情。哥妹魂归魂妹哥，生生死死死生生。”端木浚幕后说。

“好坏的黎云哥哥，又在作弄妹妹。生生死死死生生，哥妹魂归魂妹哥。情恋浚黎浚恋情，鹤来飞落飞来鹤。”缇萦幕后说。

“缇萦妹妹真是聪慧过人，你这可是得过且过，令哥哥不亦悦乎。”端木浚幕后说。

“黎云哥哥，俺想去看看爹爹的墓茔，也想去看看咱们当年的回春堂。”缇萦幕后说。

“哥哥也正有此意，咱们为师父献上几束鲜花，再到回春堂弹琴给妹妹听。端木浚幕后说。一对仙鹤起飞，在大伾山北麓盘旋。

“黎云哥哥，你看大伾山东北成了一片沼泽，大河也不知何处，哪里还有我们的回春堂。”缇萦幕后说。

“妹妹，也许伾山西麓就是新的黎阳城罢。”端木浚幕后唱：

[赏花时]沧海桑田人世间，黎浚山河鸟瞰观。一梦越千年，黎阳物换，时过景移迁。

缇萦幕后唱：[点绛唇] 茔墓山边，爹爹不见，缇萦怨。魂梦黎阳，鸟瞰思千万。
　　一对仙鹤再次落于来鹤亭处，在亭下起舞。幕后众唱：

[四季花]年年岁岁鹤飞天，舞影大伾山。落虹桥首观寥廓，浴鹤池中仙。水云缘，缇萦眷恋黎川。
　　[幺篇]醉听琼台琴音恋，起歌声，雾漫伾岚。仙鹤舞，影翩跹，缇萦魂浚山。

常云梦有着无尽的感慨，欲要同吴承恩夫妇和淇河卫地七子说话，没曾想一个翻身醒来，原来竟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