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郦道元《水经注·淇水》篇就断定淇竹自晋代已经绝迹,这不符合实际情况。如果认定淇园只有箭竹,并认定东汉时期寇恂伐淇园之竹,造箭百万,支援刘秀北征,所用的仅仅是淇园箭竹,这不应该是当年的真实情况。
战国、秦与西汉,气候温暖,到了东汉才有趋冷的记录,但时间不长。到了魏晋南北朝,气候真正地冷了下来,公元四世纪上半叶冷到极点,时间相当于东晋时期,渤海湾连续三年冬季冰冻,冰上可行车马军队。这一时期,正是郦道元生活的年代,所以才有了郦道元《水经注·淇水》中的记载:“汉武帝塞决河,斩淇园之竹木以为用。寇恂为河内,伐竹淇川,治矢百馀万,以输军资。今通望淇川,无复此物。”
从“木以为用”推断,汉武帝以“淇园竹为楗” 塞决河,用的也不是细细的淇园箭竹,细细的箭竹是做不成塞河决之“楗”的,用的应该是大的淇竹。造箭用的也不只是箭竹,箭杆多是由大的竹子做成的。就像今天用的竹筷子,虽然很细,但却多是用大竹子做的,而不仅仅用的是箭竹。
隋唐以后,天气又变得温暖。公元650年、669年与678年的冬季,当时的首都长安无冰无雪。八世纪初,首都长安皇宫中长有梅树,种有柑桔。梅树只能耐寒到-14℃,柑橘只能耐到-8℃,有梅有柑是气候温暖的证明。这一时期淇奥应当又是绿竹猗猗。
郦道元之后的气候回暖,淇竹复生,郦道元并不知道。所以仅凭郦道元的文字推定,得出的应该是错误的结论。
如果说淇竹自晋代已经绝迹,那么北宋靖康二年(1127),金军占领中原以后,金军对淇河两岸翠竹毁灭性砍伐又从何说起?淇竹自此衰败凋零,景色再不复存又怎么解释?金人对淇竹的砍伐只是加速了淇竹的消亡,但不是淇竹消亡的真正原因,淇竹消亡的根本原因是气候变冷。
到了十一世纪初期的宋代,北方已经没有梅树,气候冷于唐朝。十二世纪,气候继续变冷。太湖不但在公元1111年全部封冻,而且冰上可以行车,太湖东南部洞庭山的柑橘全部冻死。从公元1131年至1260年,杭州春节降雪,降雪最迟日期是四月初九,比十二世纪前十年最晚的春雪差不多推迟一个月。十二世纪的寒冷从北到南延伸,直到华南与西南地区。公元1110年与1178年,福州的荔枝全被冻死。金人在淇河两岸滥伐林木烧炭破坏淇竹,也印证了当时天气的寒冷。虽然十三世纪初期到中期一段时间天气有转暖的迹象,但到十四世纪,冬季又是严寒。公元1329年与1353年,太湖再次结冰。黄河在公元1351年十一月时就有冰块漂流到山东,而现代的记载表明,河南与山东要到十二月份河中才出现冰块。明正德十六年(1521),虽然淇县令赵之屏为修复武公祠重新栽植淇竹,但因气候变迁的原因,淇园不可能再有当年淇竹风光。
最后还想说几句题外话。郦道元并未介绍古淇河河道的变化,由地转偏向力推断,淇河初始应是自火龙岗北流。由朝歌、鹿台、钜桥的地理布局,依据军事战略一般的布局常识,三者初始时应在淇河的一侧,不可能初始布局是设在水的两侧,这是军事大忌,古人的智慧并不比今人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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