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文化研究  第五卷 2010

 

   

 

文艺作品 - (军事历史小说)淇水河畔的血光
(军事历史小说)淇水河畔的血光
 
作者:hbyhm  加入时间:2010-6-18 10:31:23

小说首页->大汉东皇传->章节目录->第四卷 天子 第192 淇水河畔的血

第192淇水河畔的血光(上)

    甄姜抓住刘恭急于刘杲子嗣传承的心理,轻易说服刘恭,允许她与宋都离开邯郸,寻找刘杲。

    随后,刘恭整治三辆马车,又自府中抽出数十名家兵,一路护送甄姜、宋都、徐若三女,前往河东郡。

    之所以允许徐若同行,却是刘恭相中徐若一身武艺,觉得甄姜、宋都出门远行时,有徐若在一旁照料,不管怎么说,总会方便些。

    三辆马车,出邯郸,过邺县,直接抄近路,奔向河东郡箕关。

    黑山山脚下,三辆马车渐行渐远,向淇水河岸靠近。

    宋都自马车窗口探出头,一边眺望远方山脉风景,一边感慨道:“真荒凉啊!前些年,蚁贼动乱,父亲带我去元氏城出任常山太守,路过此处时,还能时不时遇见些许行人。如今蚁贼平定,世道反而更乱,真是奇怪。”

    甄姜把宋都拉回来,小声嘱咐道:“黑山是黑山贼根基所在,虽屡为朝廷征讨,然黑山贼败而复聚,溃而复合。妹妹要小心谨慎,莫要招来贼兵。”

    徐若玩耍着手中细剑,随口替宋都辩解道:“姐姐不用担心。贼子都是贪财怕死之辈,我们一行不过三辆马车,既无财货,又无金银,况且又有数十位持刀家兵,护卫左右。无有利益驱使,空损伤人手,贼子岂肯前来袭击。”

    便是因为徐若如此说法,宋都、甄姜、徐若三人,才不惜冒险,抄近路行向河东郡。

    三辆马车,刘恭本是为三女准备,一人一辆。不过三女嫌独坐车厢孤独,遂挤在同一个车厢内。

    甄姜挪挪身子,瞄了一眼窗外的崇山峻岭,心中忧虑,说道:“虽说如此,但总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总归是乱世,还是小心点好。”

    甄姜话刚落音,仿佛是为验证甄姜所言正确一般,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嘶吼声“杀!”

    继而,又是数百声杂糅起来的,冲锋口号:“杀!杀——”

    徐若腾的直起腰,探头望向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数百高举兵器,自山谷中向她们杀过来的贼兵!这些贼兵虽然连基本铠甲没有装备,但是数百人一起冲锋而来,徐若依然感到一阵压力,迎面扑来。

    徐若冷吸一口气,继而脸色苍白,一时竟愣在那里!

    竟然真有贼寇来袭击她们!

    “我又害了两位姐姐!”徐若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黑山某高峰半山腰。

    数名身着铠甲的兵卒,拥护着两位头领似人物,立身于一块大石之侧,遥望山脚杀伐。

    这两人,皆身着铠甲,未戴头盔。铠甲颜色灰旧,身上服饰看似洁净,却掩饰不住辛苦痕迹。

    这两人,一人是附近黑山贼中,一部贼兵渠帅孙轻;另一人却是昔日因双龙关溃败,一怒之下,斩断小指,发誓必斩杀田壮、张燕两人的张然。

    望着自己数百部下,如洪流一般向马车掩杀冲去,孙轻转首对张然说道:“交情归交情。事成之后,三千石粗粮,你不能少我一分一毫。”

    张然盯着山下厮杀,随口应道:“说与你三千石,就绝不会短一升。不过,你要记得,我要的是马车上的活人。若是伤残,还不打紧;若是死了,别说三千石粗粮,便是一粒粮食,我也不给你!”

    孙轻回头轻笑道:“我这些兵卒,尽是短兵器,又被我多番叮嘱,定会给你活捉马车中所有人。你想以此为藉口,短缺我粮食,没那么容易!不过这马车所载何人,值得你花费三千石粗粮?这可够两千人,一月的口粮!”

    张然闭嘴不言,双目直盯淇水岸边的混战。

    见张然不欲说明事情起末,孙轻淡淡笑了笑,也把目光投向山下战况。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具体的恩怨情仇,孙轻也懒得理会。

    护卫甄姜、宋都、徐若三女的数十家兵,或新或旧,都曾被刘杲严格训练过。而且,便如刘备据邯郸时,刘杲还曾请刘备、关羽、张飞,开设《养生》,严格操练家兵一般,刘杲因为欲从这些家兵中,选取些亲信,故对这些家兵的操练,很是上心。

    这些护卫,即使比不上精兵健骑,却也比普通新兵、杂兵,更加强健。

    数十名护卫,皆是按照军伍编制,他们虽披家兵之名,却又兼军伍中什长、伍长等官职。伍长,下辖四人;什长,下辖两伍;数什出行,则外设护卫长。

    护送宋都、甄姜去河东郡的数十家兵中,亦设有护卫长,统帅诸家兵。

    护卫长听到远处高呼杀声,心中不禁打了个冷颤。

    护卫长纵身,登上附近马车车辕,略略扫视一下周围地形。

    官道前数百米,是荒废已久的淇水渡口;望眼右侧,则是巍巍高山;身后东北,则是杀气腾腾的黑山贼。前有大河拦路,西有重重高山阻碍,背后是杀来的数百蚁贼,真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护卫长一边暗暗叫苦,一边大声吩咐道:“一什、二什,取弩结阵;其余众人,全力护佑两夫人,奔至淇水岸边。”

    与此同时,已经有护卫,上前禀告甄姜、宋都,言形势危急,请两女速速撤离,默被刀兵所伤。

    好在马车上的徐若,已经恢复冷静。

    徐若掀开车厢前帘遮布,将犹豫的甄姜、惊慌的宋都,拖曳到马背。

    徐若挥剑斩断马匹车上缰绳,将拉车之马匹,从车辕中解放。做完一切后,徐若又狠狠的,在马屁股上踹上一脚。

    被徐若踹一脚后,骏马吃疼,抬蹄向前死命奔跑。

    宋都年幼,不曾学过骑马。骏马奔跑时,宋都身子一晃,差点从马背摔下。

    好在甄姜因与刘杲接触早,闲暇时也曾学过骑马,尚能勉强控制住暴躁马匹。本来犹豫自己该如何发号施令的甄姜,连忙捞起宋都,也顾不得再理会其他事,匆匆将身躯幼小的宋都,拦在怀里,双腿紧夹马背,向淇水岸边奔去。

    待甄姜拍马奔去,徐若立刻单手提剑,风风火火来找护卫长,欲入阵杀敌。

    护卫长瞧见徐若,高声呼道:“徐小姐,我家夫人危急,还请你去照顾一二。此地四方通达,不利于兵阵。我等还是快快撤向淇水河岸,背水结阵。”

    徐若抬头望一眼,远处杀来的黑山贼;又回头望了望拍马奔行的甄姜、宋都。犹豫一下,徐若又砍断一马车缰绳,纵身跃上马背,也不废话,听护卫长建议,向淇水奔去。

淇水河畔的血光(中)

    望了眼,骑马向甄姜、宋都两人追去的徐若背影,护卫长拔出长刀,向第三辆马车的配马腹部刺去。

    马匹被护卫长一刀刺入腹部,顿时受惊,但是限于身上层层缰绳限制,以及马车拖累,马匹只能发怒似牵引着马车,左右乱踢乱弹,最后随着一声声悲鸣,扑倒在地。

    这是,护卫长杀马以表示死战之心。

    手中刀刺向战马腹部后,护卫长撤手,大步走向阵前,吩咐道:“弓弩手站为两列,检查弩机、弩失,非弓弩手,全部撤向淇水河畔,背水结阵,保护两夫人。”

    两什二十二人,默默排成两列,前排半蹲,后排直立。他们皆腰胯长刀,手托弓弩,弩失瞄准来犯数百近千黑山贼。

    至于其他三四十人,则跟随各队什长,默默向淇水河岸撤退。

    没有喧闹惊恐逃散,也没有互相争着赴死。

    自山坡扑来的黑山贼,将近千人。

    即便这近千人,衣着褴褛,武器斑驳,甚至连最简单的轻甲都不曾装备。但是,让这两什二十二人,外加护卫长,在平原之地,以区区肉身,对抗这近千人杂兵步卒,依然是以卵击石。

    列阵举弩,或许能阻止近千黑山贼洪流一丁点时间,然巨大的人数差距面前,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默默的排成两列的家兵,大都已经猜到此时的危机,未来的结局。

    默默离去的数十家兵,不是不想与同僚,在此地与黑山贼一决死战,而是他们还需保护宋都、甄姜安全离去。

    望着眼前逐渐模糊,乃至抽象成一团团阴影的黑山贼,护卫长似乎已经看到遍地鲜红中,自己血肉模糊的头颅,亦在其中。

    数千黑山贼,高呼着各种口号,如同刚从野树荒林钻出的的猛兽一般,向淇水奔杀来。

    与黑山贼高昂士气、震耳欲聋的杀伐之音相反,算上护卫长的二十三名家兵,一片沉寂,彼此粗粗的呼吸声,似乎响在耳边。

    随着近千黑山贼的逼迫,家兵心中的恐惧被一点点扩大,手中的弩失箭尖,也开始颤抖。面对死亡,谁能无惧?

    护卫长长吐一口气,又拔出一把长刀,立在地上,声音低沉:“诸位弟兄……昔日练军九门侯帐下时,我们彼此都曾立下过誓言,‘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宁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便是我与诸位弟兄履行誓言之时!”

    黑山贼……五百步。

    “九门侯曾言‘即为战卒,当有马革裹尸,身死异地之准备’……我等死后,家人自有九门侯照料……”

    黑山贼……四百步。

    “贼子袭击两夫人,必欲以此胁迫九门侯也!九门侯单身平西山,一战定西羌,三月定并州。平原襄公{襄楷}曾言:九门侯可中兴大汉。”

    “并州有九门侯,白波蚁贼散,美稷匈奴降。大汉可无我等兄弟,不可无九门侯……”

    黑山贼……三百步。

    “若能杀二三贼子,不枉我等,来此世上走一遭。”

    黑山贼……二百步。

    “抬起胸膛,昂起首。扣紧弩机,调准好望角,听我号令,预备发射。”

    “三息一发,前后两列间隔。”

    家兵装备弓弩,为制式三失手弩,有效射程百余步。

    黑山贼……一百步。

    “预备——覆盖发射!”

    数批十一根弩失,依次向黑山贼最集中地带发射宣泄。六七十名弩失带走将近二十余黑山贼性命,可是这对近千黑山贼的影响,却几乎可以忽略。倒下的黑山贼,迅速被后面的人填上。

    “弃弩拔刀!”护卫长根本没有奢望二十来根弓弩,能阻止黑山贼脚步。他此时所想,不过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人赚一个”。

    死亡越来越近时,家兵们的恐惧反而逐渐消逝。

    恐惧消逝同时,一股杀戮气息又从心头涌起。明知将死,是为哀兵,哀兵临阵,好比陷入最后的疯狂。

    “杀!”护卫长一声大喝,率领二十二人,冲向近千黑山贼。

    从高空望去,他们就好比试图撼动大树的蜉蝣;又好比当路拦车的螳螂,卑微且不自量力。

    淇水河畔,荒废渡口。

    徐若骑马奔至渡口后,意外的看到渡口边,竟还有一名四五十岁船夫,和一条小船。也是废弃渡口边,一段残垣,遮挡住小船,数百米外的众人,竟然没有发现它。

    甄姜、宋都,一脸焦急的与船夫商讨,而船夫则低头忙碌着,去解开,系在岸边的船绳。

    靠近一些,听过他们之间四五句交谈,徐若渐渐有些了解事情原委。

    这船夫,望见三辆马车向淇水走来,便摇晃着小船,渡过三十余米宽淇水,等候在渡口,准备以提供渡河船只为条件,收取甄姜、宋都众人一批钱财。

    虽然如今马价不复昂贵,甚至因为刘杲扫平匈奴,马市重开,马价又有点回落。但是船夫见识多,一眼就看出这三辆马车,定是出于富贵之家。

    船夫正欲赚甄姜、宋都一笔钱,孰料突然从山谷边,杀出近千人黑山贼。船夫大吓之下,顿时前去解开绳索,想重回河对岸,远离危险之地。黑山贼横行黑山附近,船夫哪敢在黑山贼面前,经营渡船业务,乃至救走黑山贼欲擒杀之人。

    甄姜、宋都苦苦哀求船夫,送她们过河;而船夫却不愿意招惹煞星。

    也是因为船夫被近千名杀来的黑山贼惊吓过度,双手一直颤抖,一时竟然解不开系在岸边的船绳。眼看黑山贼越来越近,船夫便愈慌张;越是慌张,船夫双手越是颤抖,那根系在岸边的船绳,一时竟然怎么解也解不开。

    于是,甄姜、宋都与船夫,便僵持在那里。

    听出船夫拒绝搭乘甄姜、宋都上船,徐若又回头看看,二十余家兵,已经淹没黑山贼阵中。

    心中焦急的徐若,提起手中长剑,欺身上前,一剑戳死船夫,又抬起右脚,将船夫尸体踹入河中。

    “啊!”宋都被突然暴起杀人的徐若,吓的惊叫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有点颤抖。

    便是年龄稍大一点的甄姜,脸色也是霎那变得苍白,呆呆的望着徐若,似乎有点不认识这位女伴。

    徐若毫不理会甄姜、徐若两女,是否对她“一言不合,提刀杀人”行为,本能的反感,又将两女推向小船上。

    把甄姜、宋都推向船上后,徐若手起剑落,斩断系在岸边的绳索,将小船推入淇水。

    “两位姐姐,保重!”待船离岸边后,徐若才遥遥向甄姜、宋都两女挥手告别。

    慌里忙张的甄姜,这才反应过来,随着小船离岸,徐若竟然还站在岸边。甄姜连忙起身招呼道:“妹妹,快上船来!”

    岸边的徐若,长舒一口气,擦去额头上密汗,又向甄姜、宋都两女挥挥手。

    而后,徐若不再理会甄姜的呼唤,扭头迎向杀气腾腾的黑山贼。
 
淇水河畔的血光(下)
 

    夏日的淇水,清澈可见三尺。

    幽青色河水上,小船缓慢着打着转,顺着水流,漂向下游。

    眼见徐若迎向黑山贼,船上的甄姜心中焦急,试图唤回,不知因何犯傻的徐若。便在此时,饱受惊吓的宋都,从鲜血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宋都环视小船周围,才发现徐若不在船上,小声问道:“若若姐呢?”

    此时,宋都潜意识里,已经对徐若有所畏惧。

    甄姜还未说话,宋都又惊叫道:“船怎么还在岸边?”

    甄姜这才注意到一个严峻问题:徐若砍杀船夫,抢夺来小船后,这小船便没有人来撑船。

    小船随河水漂流,距离淇水北岸不过三五步远。

    小船船侧,横摆着一杆撑船用的数丈长的竹篙。淇水这段最深处,也不过两人深左右,所以小船渡河,大多撑竹篙。

    但是很显然,无论是甄姜,还是宋都,皆不会撑船。甄姜勉强拎起竹篙,只是徒劳的加快小船在水中旋转速度。

    小船不行,她们便依然在危险之侧。

    岸边。

    后撤至此的三十余名家兵,依借着渡口一段残垣,三五成阵,与黑山贼血战。

    近千黑山贼蜂涌至岸边时,瞧见漂向下游小船,立时分兵两路,一路去围杀家兵,一路试图拦截小船。

    且说,徐若留在岸边,拔剑欲与家兵一起血战。家兵里虽有人劝说徐若离去,但,一是因建议甄姜、宋都,走荡阴至朝歌这条官道,以致两人被黑山贼袭击,徐若心中悔恨;二是徐若以为郭闻妻子、她小姑嫌弃她是个累赘。两种因素杂糅,徐若遂萌生死志,欲冲阵而亡。

    家兵们知死亡即来,也懒得劝说徐若离去,还是留下来赴死。毕竟,对家兵们来说,徐若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何必过多关心?

    渡口通道狭窄,又有残垣屏蔽,且家兵们皆披甲带铠,装备远胜黑山贼杂兵。黑山贼没有装备弓箭,只凭手中刀戟,又不占地利,难以迅速剿灭这二三十之人。不过在近千黑山贼围攻之下,家兵们覆灭,是早晚的事。

    鏖战中的家兵,内圈一人眼尖,瞧见甄姜徒劳的摆弄竹篙,却不能令小船前行,而黑山贼已经向小船冲去。这家兵大声疾呼:“两夫人危急。可有人会撑船?”

    家兵话未落音,徐若已经跳入淇水,向小船游去。

    徐若,生于莒县,莒县之侧有沭{shu}水。机缘巧合,徐若又略通水性,能用竹篙,轻易撑起小船前行。

    适逢夏末秋初,淇水岸边多有沉积淤沙泥、杂草。

    淇水宽阔,岸边这些沙泥,看似被河水冲的光滑,其实却经不起人踩,或是陷入至小腿,或是陷入至半腰。

    淇水为大河,河边两岸,或是宽阔至河流只占河宽三分之一,或是高高土壁连接水域。

    也是因为河岸参差不平,偶有险峻土壁阻拦;岸边又有沙泥陷坑,黑山贼追的相当郁闷。

    其中一名黑山贼,心中烦躁,举起手弩,向远处小船射了一箭。

    他手中这弓弩,却是捡自于家兵所弃。

    这名贼兵射完一箭后,得意的向同僚炫耀:“未入山前,我可是郡国兵中弩兵好手,百步之内,能十射十中!嘿,山中穷困,却是很久,没有再摸过这般精良的弓弩……”

    这贼兵话还没说完,黑山贼中一小帅,便疾步赶来,一耳刮子,将他抽倒。黑山贼小帅,抽此人一耳刮子后,又狠狠踹他两脚,揪起这贼兵衣领,大声吼道:“活的!渠帅要的是活人!这人值三千石粮食!你要逞能,射死一人,数百兄弟就要饿两月肚子,懂不?”

    黑山贼小帅昂起头,向四周大声怒道:“抓活人!会水的下水去追船!谁再敢射箭,投掷武器,我就不再废话,立即诛杀!”

    =================

    当黑山贼淹没护卫长等弓弩手后,孙轻、张然也并步走下山腰,准备验收成果。

    才走千数步,孙轻却见一亲信骑着一匹劣马,奔驰至山脚,又下马仓惶奔来。

    亲信看见孙轻,老远就气喘吁吁的大叫:“大帅!我们惹祸了!”

    孙轻心中一紧,快步向亲信走来,询问:“怎么?”

    亲信一边弯着腰喘着气,一边指着张然,怒道:“大帅,莫让这贼子逃了!山下根本不是甘陵国的士卒,而是邯郸九门侯,当今并州牧刘伯兴的家眷!”

    孙轻脸色猛的一下惨白,回头怒视张然:“把他给我捆起来!”

    张然初听那亲信话语,也是脸色一变。唯恐孙轻一怒之下,将自己击杀,张然不敢反抗,任由孙轻亲兵将他捆绑。

    孙轻拔出腰刀,架在张然肩上,一脸阴森:“西山张牛角、左校、张雷公,强兵健卒数万,不敢入赵国一步。并州白波拥兵十数万,一日被九门侯说降,且九门侯善于兵战,自其为并州牧后,西山众贼,或是投归张牛角等,或是互相走散。”

    “黑山濒临郡县内地,官兵多有征伐,所以我等缺粮少食。你初始言,只须我劫来甘陵国某权贵,便送我三千石粗粮。我信你张然,也是群山中一豪杰,却不料你趁机诈我,竟诱骗我袭击九门侯家眷。”

    “今日之后,即便九门侯不率大军,诛灭我等兄弟;类如张牛角、左校、张雷公一方渠帅,也会在山中,悬赏我项上人头!你这是不但欲杀我孙轻,亦是将我近两千部下,逼上绝路!”

    “我孙轻与你无怨无仇,为何如此害我?”孙轻说到最后,双目通红,声音嘶哑,怒气四散。

    张然转向骑马而来的亲信,大声辩解:“冤枉!孙轻,你也知我为张牛角旧部,眼下我虽自立门户,但名义上依然为张牛角部从。勉强算起来,我也是九门侯部从,怎会骗你去袭击九门侯家眷?我若那样,岂不是自断前程?”

    “你是怎么发现,山下是九门侯家眷?”张然最后这句,却是问向孙轻亲信。

    孙轻亲信喘着气道:“山下未死弩兵、马车内物品,皆有无数证据。大帅,现在前部人马追击的,正是九门侯两夫人,是不是下令速速撤退?”

    “撤!”孙轻恼恨的怒喝道。

    张然又向孙轻辩解道:“实话与你说。我这次欲劫之人,名唤封平,字南桑。他,本是钜鹿人,而后蚁贼大乱,封平因营救甘陵王有功,为甘陵王赏识,遂官拜甘陵国郎中令。”

    “有一人,以万石粮食为价,购买封平活人。我给你三千石……你也莫嫌少,这万石粮食,各有用处,我其实只能分两千石,还没你多!”

    “九门侯如若猛虎,卧在并州,我张然,又怎敢触其胡须?这次怕是意外……”

    “不过,眼前大事已出,后悔亦晚。孙轻,你与其诛杀我,却不如我们思量个活命计策。”

    孙轻冷哼一声:“已经惹上大祸,除逃离黑山,奔向他州,难道还有回转余地?”

    孙轻话虽如此说,但是怒气已经有所消散,显然是信了张然所言。但是孙轻依然对张然,充满恨意。

    张然眼珠一转,小声道:“眼下有两策,可保我两人性命。一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九门侯家眷诛杀殆尽,然后陈尸淇水,天不知,地不知;二是,令你部下继续追击九门侯两夫人,然后我们再率大军营救,诈称他人袭击,我等为救助功臣。不过,无论采取何计策,你军中那些嘴巴不严之人,都要清理一番。”

    孙轻抿嘴沉默下来。

    与此同时,张然大脑急速运转:“前些日,在平阳城,我还亲眼见到封平众人,由此可知,那人不是骗我。可为何到山下的,却是九门侯家眷?虽然封平同样是三辆马车,数十人步卒护卫,但我那斥候可是一路尾随封平,怎会弄错?……难道是斥候为人渗透,因此我被人欺骗……是谁谋划袭击九门侯家眷,却又想假借我手,不敢露头?”

    ==================

    淇水河上。

    正在努力摇晃竹篙,驾驶小船的甄姜,觉得小腹侧一疼,继而浑身一软。

    懵懵懂懂,慌手慌脚,却不知所为的宋都,正在焦急间,突然觉脸上一凉。

    宋都伸手抹去,却是一滴鲜血。

    望着手中鲜血,正疑惑间,宋都却见眼前的甄姜身子一软,向自己倒过来。

    宋都伸手接住甄姜。

    一身白衣的甄姜,腰部那一团鲜红,异常扎眼。

    “甄家姐姐——”宋都强忍的眼泪,终于一齐从眼中跳出。

    出身于富贵之家的,十六七岁女孩子,乍见刀兵,早已慌乱找不到依靠。甄姜的倒下,顿时把宋都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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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历史小说)淇水河畔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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