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就听到有一位老先生谈过,说中国古代的“术数”很有意蕴,也很有趣,中华有悠久的术数文化,而且形成了影响深远的“术数学”体系,记得那位老先生还说过,中华的术数包含三大体系:一是“养生术”,二是“占卜术”,三是“谋略术”。到现在,“养生术”在中医、气功等方面仍有重要的影响,而“占卜术”虽有较大的迷信的成分,但相当长时间内在民间有广泛的传播,只有“谋略术”似乎没有在公开范围内系统传播。但是,当我们翻阅历史上的民间札记和随笔时,不难发现,古代官场上的人,常在枕边、案头,悄悄地藏着“谋略术”方面的书,公开场合讲儒家仁义,背地里却反复精读着谋略书,揣摩着谋略的智慧和方法。
中国谋略文化源远流长,为人类的智慧宝库作出了杰出的贡献。汉代以前,很多书都主要是谈谋略的,之后,很多史书也包含着丰富的谋略思想。像《史记》书中,“太史公曰”等部分,其实是从谋略的角度对历史经验进行总结的,《资治通鉴》更是直接为帝王之“治”提供的谋略资源,帮助帝王从历史经验中借鉴治国的政治谋略。从谋略方面看,中国古代还有不少很有价值的智慧典籍,如《老子》(道家谋术)、《韩非子》(法家智慧)、《孙子兵法》(兵家智谋)、《三十六计》(谋略典例)、《战国策》(纵横家的论辩与谋略)、《鬼谷子》(纵横思想、隐者智慧)、《素书》(神秘的智谋经典),以及《三国演义》(最杰出的谋略小说)等。
中国古代有不少几乎是家喻户晓的谋略家,如,军事谋略家方面的有:孙武、吴起、孙膑、韩信、周瑜、诸葛亮、曹操、李靖、曾国藩等;杰出谋士方面的有:姜尚、管仲、苏秦、张仪、张良、陈平、萧何、郭嘉、鲁肃、房玄龄、耶律楚材、刘基、朱升等。中国古代有帝王权谋、文人智慧、兵家韬略、商贾智谋(如陶朱公、胡雪岩等的经商谋略)等,都是很有影响的。中国现存的历代兵书、谋略典籍居世界之最,其议论之恢宏、智谋之深邃、谋术之精巧,令世人颇有仰之弥高之叹。史书大谈历史谋略,诸子百家以智谋见诸于世,文人著作大谈智慧,其谋略思想大到治国平天下,小到齐家修身,趋利避难等,历代帝、后、王、侯,将相权臣,官宦士子,甚至起义军将领等,无不反复揣摩,力争娴熟运用。
翻开中国古代的各种典籍,处处可见隐藏不露的政治计谋、运筹帷幄的军事战略、以退为进的处世韬略、事半功倍的处事方略、灵活应对的人生策略等。《老子》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的策略,《鬼谷子》的纵横捭阖谋略,《孙子兵法》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三国演义》中曹操、诸葛亮、郭嘉、庞统、周瑜等用谋用智典型事例等,至今仍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中国自商周以来,就有重视战略谋划的传统,例如:商朝的伊尹和周朝姜尚就是杰出的谋略家。在商汤灭夏的战争中,伊尹为之策划了一系列巧妙的战略措施,逐步剪除夏朝的羽翼,改变力量对比,以战略伪装麻痹夏桀,择机突然出兵,乘胜攻掠土地。再如,齐桓公以“尊王攘夷”作为冠冕堂皇的口号,称霸中原。孙膑围魏救赵、智胜庞涓;张仪远交近攻,实施两横策略;苏秦联盟五国,大搞合纵方略;刘邦约法三章,奠定政治基础;刘彻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确立封建统治思想;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创造政治优势;诸葛亮隆中谋划,助刘备三分天下;朱升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三策,为刘邦制定了占领天下的基本战略等等,处处表现着谋略文化对历史的重大影响。
在历史进程中,可以看到,大凡竞争激烈的年代,不管是军事的,政治的,还是其他方面的竞争,谋略就有大的用场,如今,是市场经济大竞争的时期,谋略文化被人们倍加重视了。市面上有各种各样关于谋略、智谋和权谋方面的书,这表明,古老的“谋略术”在现代“苏醒了”,传播范围广了,但是,当前出版的谋略方面的书,大都缺乏理论的系统性和思想的深刻性,让人读后往往觉得不知所云,所谈的“谋略”,给人的印象是尔虞我诈,不择手段,勾心斗角、阳奉阴违,说的都是阴招、怪招、损招,大有把人引入歧途的弊处,让人对谋略文化产生了很大的误解。
其实,谋略文化就像古代兵法、现代的经济策略一样,有它的科学性,是人类在长期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智慧,是可以在现代进行借鉴的,当然,古代“谋略术”有其神秘性、权宜性、排他性,往往停留在实用技巧的层面上,不够系统,也缺少现代智库思想的那种可操作性,同时,“谋略术”常被少数权贵、高层人士掌握,未能成为大众文化进行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它的应用和发展,这些,是需要在与时俱进的过程中加以“现代化”的。
在后工业时代的现代社会,经济格局发生剧烈的变化,竞争激烈,商机遍布,这使丰富的中国古代谋略文化派上了大用场,给勤于思考、善于智谋的中国谋士们提供了史无前例的发展机会。如今,再把“谋略术”当作“帝王之学”,当做帝师的锦囊妙计,当作文官的计策妙招,隐藏于密室实在是没有必要了。当今,中国经济的市场化、国际化程度已经越来越高,全球一体化的时代已来临,我们没有必要把传统谋略当“秘方”珍藏,倒是更应该让丰富的中国古代谋略文化走出帝王的金銮殿,走出官僚的枕边案头,走向宽广的竞争舞台。当前,我们有必要将传统的东方谋略智慧加以提炼升华,并力争与西方的智库思想、可行性分析等结合起来,使传统的谋略智慧“现代化”,使中国宝贵的智谋典籍能如易理所说的“与时俱进”!我们如果能整理出一套系统化的谋略思想体系,培养能适应于激烈竞争环境、具有国际战略眼光的现代中国谋略家,为中国的经济建设,为中国的外交活动,为国民富强做出更大的贡献,那才是无愧于古人,无愧于时代的思想理论的创举。过去,我们曾经有领先于世界的文明的谋略智慧,现在遇上了好时机,我们必将让谋略文化重新亮出灼灼光芒,让智谋韬略、策划策略的水平再次领先于世界。
多年来,我一直为本科生开全校性的选修课——《中国古代谋略文化引论》,选修这一课程的学生很多,经常不得不限制选修的人数,这说明学生对传统谋略文化是很感兴趣的,我期望有更多的专家、学者、朋友来关心和研究谋略文化,让中国古代谋略文化的思想瑰宝能更好地古为今用,能更辉煌的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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