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6
“文革”初期,由于我爱好写作,首当其冲挨了整,大字报围攻,隔离审查45天。紧接着,又稀里糊涂给平了反。单位文革小组问我去不去北京?我说,去呀,巴不得呢!他们说,那好!今天晚上8点就走。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1966年12月份去北京串联,是上级统一安排的?还是自发的?反正也上火车,车厢里坐的都是文艺界的人。我对面坐的是河南省曲剧团的,其他,还有省豫剧团、省话剧团的。
我闲着无事,就和我对面省曲剧团的人聊起天来。
我问他:“你们团的张新芳(著名的曲剧演员,主演过戏剧电影“陈三两”)挨整了没有?”
他没说话,给我使了使眼色,指了指他身边的人。我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我说的著名曲剧演员张新芳。吓得我也不敢再问啦。
到北京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了,又冷又饿。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北京,没见过天安门,谁也不说冷饿,徒步走了好几里路,在夜色朦胧中观看了天安门、纪念碑和人民广场,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接着,又走了好几道街,问了好几个人,找到了文化部办公大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九层楼高的文化部大楼,层层挤满了来北京串联的文化人,躺的躺,坐的坐,没有插脚的地方。地板上铺的稻草,一片狼藉,都踩成了碎末。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间到来的,也不说自己是有头有脸的文化人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头对头,屁股对屁股,横七竖八地躺在铺满稻草的地板上,呼呼大睡,进入了梦乡。
我们刚来,也插不进脚,更不要说躺下睡啦,到处乱转;这时候渴得要命,想去找点水喝,就来到地下室的锅炉房,却被烧锅炉的师傅给骂了一通:“这是哪来的一群野驴!在下面挨整了,来这里胡闹!”我们瞪眼瞧了瞧,也不敢说什么。
到了上班时间,文化部办公厅贴出了告示:“凡来京的下属文化团体统一安排住处,并按人头发放生活补贴,每天补贴0.6元。请派人去领。大家看了极大欢喜。
我们是电影系统,被安排到北京电影制片厂餐厅二楼,记得是与吉林省歌舞剧院、哈尔滨话剧院等住在一起的。一人两条毛毯,吃住在一起,又有暖气,冻不着,饿不着,其乐无穷。
我们在北京串联的生活安排得很充实。每天白天的任务是,上街看大字报、拣传单、参加批判会。有时候也去公园、旅游景点转转。反正坐公交车不买票,拿一份北京地图,到处乱转。晚上,看住在一起的文艺团体自行演出,也参加北影的批判会。
在北京参加过一次在首都体育馆召开的批判大会,说是批判周扬、夏衍、田汉、阳翰笙。被批判的人是被押去的,带牌子、坐飞机、拳打脚踢,折磨得死去活来;中央文革的副组长江青没去,因为会场秩序太乱,两派互夺话筒,大打出手,怕首长来了不安全。
还去过一次人民大会堂,说是揪斗陈毅,被周恩来总理严厉阻止了,没开成。
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参加过一次批判会,批判文化部部长肖望东和北影厂的厂长汪洋。肖望东原是山东的省委书记,是被刘少奇调到文化部当部长的,说是刘少奇的死党。汪洋说是文艺黑线人物,北影厂死不改悔的走资派。肖望东真不愧为高级领导干部,很有涵养。下面喊:“打倒肖望东!”肖部长一直面带笑容:“欢迎!欢迎!”别人举手,他也举手,同意打倒自己。这次会上,还抓了电影演员赵联(“铁道卫士”主演)的老婆。是群众组织抓的。说是赵联的老婆说:“我的三个哥哥都是革命军人,从小参加革命,如果说他们三个有问题,那么林副统帅也有问题。”谁知隔墙有耳。结果这样的话被她的好友告密啦。说她攻击林副统帅,现行反革命。会上抓了起来,扭送到公安部。结果下午又放了回来,说是公安部抓的人满了,不收。
在这次会上,我有机会见到了很多电影演员,如:于蓝、谢芳、张平、项堃、张亮、于洋、赵联、赵子岳、熊塞声等。他们坐在那里,都很少说话。不是低头不语,就是趴着睡觉。
一天,到中宣部去看了一次大字报,矛头都是对着部长陆定一的。好像提到了林彪的老婆与陆定一的老婆之间有矛盾?也记不清啦。
自由活动时,我也偷偷找了国务院接待办公室,反映了文革中我挨整,隔离审查45天的事。接待的领导说:“你这是冤假错案。我给鹤壁市写封信,让他们给你彻底平反!”
我们这是行业大串联,也可以说是去北京学习搞文化大革命的经验。我呐,借机还反映了情况。真正的大串联那是后来的在校学生。或坐车,或徒步,跑遍了全国。(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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