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句谚语,叫:“不到黄河不死心,碰到南墙不回头。”
是说人不接受教训,执迷不悟;不到无路可走之际,是不肯死心回头的。
这句话,不能说完全对,也不能说完全不对。关键是值不值?需要冷静下来,总结总结经验教训。
比如说经商,有的人做生意挣钱,有的人做生意就不挣钱,甚至赔钱倒闭。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倩岚另立锅灶做生意是有她的思想根源的。
一是她想过,作为一个女人,要有一份工作,要有一份尊严,经济要独立,这样到丈夫家才会有地位。她的前夫为什么总看不起她,无非是嫌她光会大把花钱,不会挣钱。所以才视她为一件衣裳,想穿就穿,想脱就脱,胆大妄为,沾花惹草。
二是要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不信天愧有心人。不过,她忽略了一个自然法则:小富由俭,大富由天。事情一定要从小处着手,不可贪大求快,一夜暴富。否则就要出问题,栽跟头。
倩岚来鹤城后,华青并没有问她做生意的事,也不想问,免得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如果不是倩岚自己把前后经历说出来,华青是不会去主动问她的。
在临走的那天晚上,倩岚嗫嚅地说道:“华青,你也不问问我做生意的情况?又为什么很长时间没和你联系?”
华青停了片刻,说:
“只要你来了就好,其他,我不想问……”
倩岚咳了一声,情绪低落了下来:
“你不知道,真是应验了你的话,……生意没做成,赔得一踏糊涂……”
华青问了句:“怎么回事……”
倩岚叹了口气说:
“本来开始还算顺利,营业场地、工商登记、验资报告、内部装修、进货渠道,办得都很顺利。万万没想到,因为我事先没去问,城阳区有关部门下了个拆迁通知:说这一带建筑属于拆迁范围,限定时间拆迁。三十多万元的装修费全泡了汤。气得我睡不好,吃不好。这还不算,我去联系进货的时候,在胶州又被盗了,身上带的两部手机、现金、信用卡等,全被偷走了。”
华青问了句:“你没报案?”
倩岚说:“报了,没有用。只是信用卡上的钱没被取走,两部手机,两万伍仟元现金全都没指望了……所以我心情不好,手机也没啦,又忘了你的手机号,也没法跟你联系。”倩岚在抽泣:“我真是没用……真是败家!……”
华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她说:“你也别过多责备自己,天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就当缴了学费,破财免灾吧……”
“这还不算呢,还有呐……”
倩岚说不下去了,嘤嘤地哭了起来……
华青不知所措,劝慰说:“有事说事,哭什么?”
倩岚哭了半天,停了下来:“华青,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啊?”
华青点点头。
“华哥,我闯大祸啦……”
“什么大祸?我心脏不好,你可不要吓唬我!”
倩岚抽泣停止,把她经历的前前后后的事,把那块“倒霉的石头”,一一讲了出来——
……
那是去年的事——
为了在门店拆迁前,进点货,先赚一把,倩岚独自去了一趟云南边陲腾冲县跟缅甸交界的一个小镇。
住在小镇一个招待所里,吃在对面一个小餐馆里。
原计划她准备去丽江,后来在别人的诱惑下、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
餐馆老板对她特别好。一看她是个女同志,出来不容易;二看她是做珠宝生意的、有钱,能多多来这里吃饭。
一天上午,餐馆的老板急冲冲地来找她说,餐馆来了个老缅(本地人称缅甸人为老缅),带来很大一块翡翠毛石,让她快去看看,也许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其实倩岚对翡翠的认识,严格说来还是刚刚入门,只是看过一些相关书籍,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实践上是一片空白。但她经不起诱惑,还是很爽快地跟老板一起去了。
这是一块像橄榄球形状的毛料,掂一掂很扎手,听说刚好几十公斤重。黑皮壳,也称黑乌沙,蒙得很实。
倩岚没有言语。一面看着,一面想着。按书本上的提示,凡是看涨的赌石,基本要具有三大要素:一是看松花,即皮壳上露出像针尖般小的绿色斑点;二是看癣,即皮壳上有鲜明的癣斑,多是黑色的凸凹块状结构;三是看破蟒带,即毛皮表壳上有不同颜色的带状物,就像蟒蛇缠绕于其上。
倩岚想着,对照着。就这块黑乌沙毛料,其松花隐隐约现,多处可见。癣也比较明显,而且这些不成大块状,应属于活癣,只是蟒带却见不到,仅有两处灰色的条状斑痕,而且斑痕很短,不细看不太明显。
她犹豫了……
她抬头看看那位老缅:四十来岁,皮肤黝黑,打个笼基(缅甸人穿的一种类似裙子的一种服装),赤着脚,一脸的愁云。
老缅会讲简单的汉语,他见倩岚看得那么认真、犹豫不定,不停地说:“老板,老板;是真货,是真货;好好的!好好的!”
“大凡市场上叫得最响的,多半是想把假货卖出去的人。”倩岚想着……打算转身离去。
老缅接着断断续续地说明,因为家中的小孩子生病,要钱急用,所以请我们帮他把珍藏多年的这块毛料买了,报价要人民币58万元。
倩岚摇摇头,连忙转身告辞。老缅急了,拉住倩岚的衣服,结结巴巴地说:“老板,不贵不贵,好好的,好好的,你会涨好多,好多。”
倩岚推说,我再考虑一下,还是走了。
当晚,倩岚再次翻阅有关资料,带着问题找答案,越找脑子越乱。书上只是反复提示初赌石者,要“多看少买,多擦少解,一切开就甩”。警示刚入道者要谨慎:“十赌九亏!”并明显地说:“要看涨的毛料就是黄岸砂,红岩砂的皮壳。而且有明显的白色蟒带,松花显眼的仔料。所谓仔料就是从河床上掏出来的料,山料是从山里挖出来的料。”
倩岚犹豫了一个晚上,依然下不了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餐馆老板就带着老缅找到倩岚,说老缅急于带钱回去,若嫌贵他可以让价50万成交。他好回去救人。
倩岚一听,一口气就让价8万?心中就更没谱了。说不定这是一个坑,合伙设的一个骗局。就借口说:“我没那么多钱,买不起。”
老缅再三追问倩岚有多少钱,倩岚被逼无奈只好说实话:
“我倾其所有,只有四十万。”
老缅眼珠子轱辘了几下,断然说:“四十万就四十万吧,给你算了,快给钱走人!”
倩岚哑巴了。她想:“若是赌亏了,她连回去的的路费都没有了;若是赌赢了,她可以将前面的亏空捞回来。”
老缅说:“我给你回去的路费,退你500块钱,该可以了吧。”
倩岚依然摇头,总担心一旦赌输了,就要到掂着棍子要饭的地步…..
只好说:“对不起,我的钱是拿去进货的,不买毛石。”
呆了一会,老缅只好跟着餐馆老板垂头丧气地走了。
转眼,餐馆老板独自一个人回来找倩岚:“四十万不贵。如果是真货,你转手就是100万。我在这里见得多了。我没钱,我要有钱说成啥也要买下。我看你像是有钱的,赌一把又怎么样?”
倩岚还是推托说:“我的钱是拿去进货的,不能花在这上面。
餐馆老板进而巧言说:“这块料我叫几个懂行的人都看过了,说是老坑种。现在赌的是水头,只要有一份水色,即使不带一点色,也不会亏的。”
接着他又说:“一分水,十倍价,这个毛料这么大,就算是镯头,一公斤毛料也值七八万,我估计风险不会太大……”
倩岚经不住诱惑,心动啦,脑子里闪现出“赌一把”的念头。
狠心买下了……
最终怎么着?还是栽在了人家共同设置的骗局里——
在解石厂一刀切开,那块毛石:种、水、色一样都不沾边。倩岚赔得血本无归……
老缅溜之大吉。
餐馆老板也躲了起来。
倩岚泪流满面,在凄风的吹拂下,趔趔趄趄,孤身离开了小镇。
……
倩岚跟华青讲完了这段坎坷的经商经历,很长时间,很长时间,两个人躺在床上,都缄默不语……
之后 ,还是倩岚开了腔:“华青,是我不听你的话,戳了个大窟窿。……我想办法把借款还上,我不连累你,我决定啦,我们分手吧……”
华青侧过来身子,语气深长地说道:“你觉得好吗?那还叫夫妻……”
“我不是个好妻子。我跟你说过,我是个败家女,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们还是分手吧……”倩岚说过,又嘤嘤地哭起来……
华青苦口婆心,讲了很多道理,直到夜深,也没说服倩岚……(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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