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母亲二三事

（郑厚德）

2013年12月29日

母亲陈庆莲离开我们已经23年了。在母亲百岁诞辰之际，她的音容笑貌仍活在我们心中。我讲几件亲历的事，说明慈母为人处事，也是为后人留下的精神财富。

孝敬老人严守家规

爷爷郑怀谨在村里属文化人，以教私塾为业，在家的权威也是无人撼动的，他坚守古礼，治家有格言，订立有家规，家教甚严。要求家人：“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教子有方，居身质朴。讲三纲，守五常，孝父母，亲友朋，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等。母亲和婶母轮流做饭，一轮十天，每天早晚是一定要床前“请安”。爷爷的饭必需小灶另作，要求儿媳笑不漏齿行不摆裙，端饭必须双手，摆筷子不能插在碗内，规矩甚多。包括孩子们在内，在爷爷面前绝不敢高声！尽管母亲心直口快，终日辛苦，受很多委曲，但从不跟外人吐怨言。包括对外祖母和姐妹，也不谈家庭琐事。以身作责，维护家庭和睦。

管教孩子从不护短

跟爷爷上学时，我常被打板子敲小棍或罚跪，母亲认为 “玉不琢，不成器，严师出高徒，棍棒出孝子”从不护我，促我上进。在与别的孩子发生争执时，母亲总是首先责备我，以此化解矛盾。母亲很少打孩子，唯一一次大动肝火是我闯了大祸：西院二奶家的祥叔拣了一颗未爆手榴弹，拆除引信，挖出炸药做玩具枪。二奶去地摘棉花，俺俩到他家后院练习瞄准射击，因后坐力飞了弹壳，击中他的头部，流血不止，祥叔用一把墙土捂住伤口止血，我用他妈的绑腿带帮他包扎一下，戴一顶帽子伪装，祥叔告诉我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以躲过大人责罚。我依承诺守口如瓶，三天后，被大人发现，感染破伤风，七日身亡，母亲气愤不已将我痛打一顿。在郑州时，我因听评书《济公传》入迷，逃学两日，老师告诉家长，父亲拿棍子痛打我一顿，那时我多么希望母亲出面救我，然而母亲却不为所动。长大懂事了才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

变卖银镯供子读书

我在沁阳上初中时，食宿费每月7万元（折合第二套人民币7元），吃的是玉米粥、窝头、咸菜、汤面条，只有过节改善生活时才有白面馍、肉菜。八人一组，用大盆打饭，蹲在地上分着吃。1954年前主食不限量，尚能吃饱，到三年级时，限量供应，不到下课就饥肠辘辘了。为了我上学，父亲作了不少难，东借西凑勉强维持。最后一学期，实在凑不齐学费，母亲拿出她的私房钱几个银元和一付银手镯变卖，供我上学。因家庭困难，使我放弃考高中上大学的机会，我当时学习成绩优秀，考高中上大学绝没问题。没钱难倒英雄汉，为了不向家里要钱我才报考百泉农校，因为中专不交学费和生活费，又能提早毕业，早参加工作贴补家用。

穿鞋太费苦了母亲

求学时，衣服和鞋都是母亲手工缝制，去沁阳时每学期都带四、五双新鞋，那时年轻爱动，打球、长跑穿布鞋特别费，一双新鞋穿不了一个月就露出脚指。母亲说我脚上长有牙，一年啃坏十五双鞋！这也苦了母亲，试想一双布鞋需要母亲熬多少个晨昏？一条紫花土布裁成的西装裤，是我最爱的时装。当时抗美援朝战争刚停，国内物资紧缺，用苏联花布作汗衫成为时尚，大部分同学都有一件，不分男女，我求母亲也做一件，母亲借别人汗衫比葫芦画瓢裁制一件，油灯下缝了半夜。

勤俭节约自立更生

母亲教会我生活自理，缝补衣服、拆洗被褥、炒菜作饭都可自办。母亲一直记着爷爷的家训“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教育孩子们勤俭节约，小时侯大家都不扔食物，连红芋皮都吃了，涮锅前的锅巴也抢着吃。把芝麻叶、红芋叶晒成干菜，应付青黄不接。用圪渣面摊小鏊镆，用红芋面做合罗，想尽办法让孩子们改善生活。在淇县住时，母亲捡些破布为每个人作几双鞋垫，帮我挫麻绳织网，加固鸡笼。把扔掉的白菜帮拾来做鸡饲料。竹帘了坏了不舍扔，用线绳重新织一遍。为她煮的鸡蛋她偷偷放进孙子碗里。她要求孩子们自力更生，凡自己能做的不必求人。

情格刚强不甘人后

母亲性格刚强，手脚麻利。干活做事不甘人后。支援前线做军鞋做慰问袋她都争先。五十年代，咱家做了一台脚蹬的大纺车，她先学会，又教会了许多人，一天能纺一斤多棉花，比小纺车快十倍。摘棉花论斤记工分，她手快摘的多，一天能记1.5个劳动日。年轻时串亲戚走娘家，常去卫洛家借驴让她骑，有两次她执意不骑，八里路跑来回竟比我走得还快。

待人宽容四邻好评

母亲人缘好，待人宽容，妯娌间没红过脸，街坊间没吵过咀。因此到我家串门客人多，老亲戚上门也多，隔几代的老亲戚还来往热络。干儿干女成人后也一直来往多年。母亲常说你是大哥，应有谅气（即宽容），凡事让着弟妹。我牢记在心，要作他们表帅。由于年龄和弟妹们相差十几岁，放学回来母亲就把弟妹交给我看护，我爱他们，他们敬我，兄妹同心，互助友爱，直到今天还被村民称道：瞧人家弟儿们！

2013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