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谣是老百姓口头创作并在大众中广泛流传的短篇韵文。包括民歌和民谣两部分。民歌指有旋律,口头能唱的作品,唱时可有乐器伴奏,也可没乐器伴奏。民谣是吟诵的,没有曲调但有韵的作品。《毛诗故训传》说:“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韩诗章句》也说:“有章曲曰歌﹐无章曲曰谣”。
通常情况下,一个地方的历史越悠久,地域特色越明显,孕育、产生、流传的歌谣越丰富多彩。浚县是颛顼、帝喾部族活动的中心;是舜帝“贩于顿丘,债于传虚”的行商驿站;是大禹疏河“东过洛汭,至于大伾”的地方;是殷商时期的京畿之地……在浚县这方古老神奇的沃土上产生了大量民间歌谣,有的不仅流传至今,甚至在中国文学史上都有着令人瞩目的地位。
浚县商代称黎。周初,武王克殷,分殷畿为邶、鄘、卫三国,“武王崩,三监叛,周公诛之,封武王弟康叔于卫”,领黎地。我国诗歌总集《诗经》,收入《卫风》(含《邶风》、《鄘风》)就有39首,仅明显属于黎地的就有《淇奥》、《竹竿》、《氓》、《干旄》、《旄丘》、《桑中》、《凯风》等,《氓》至今仍被收入大学《语文》和高中《语文》教科书。
“《诗经》是民歌或模拟民歌的诗体”(袁愈荌、唐莫尧《〈诗经全译〉前言》。由于黎地是产生歌谣的沃土,自然会孕育出诗歌大家。唐初,开一代中国白话诗之新风的王梵志便生于斯,长于斯。对王梵志白话诗的产生,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研究生院博士生导师张锡厚认为:这不是孤立的文学现象,“同民间歌谣的启迪和陶冶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王梵志诗校辑》,中华书局1983年10月第1版,《前言》第2页)。由于王梵志的诗接近地气,通俗易懂,类似民谣,在当时竟达到了“家有梵志诗,生死免入狱。不论有益事,且得耳根熟。白纸书屏风,客来即与读”的家喻户晓地步。“王梵志诗运用俗语的典范性成就,开创了唐代白话诗派,下启寒山、拾得等的诗歌创作;王梵志诗的机智幽默的理趣,在宋代诗歌中更得到继承和发扬。”(项楚《王梵志诗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10月第1版,《前言》第31页)。《红楼梦》第63回引有宋代诗人范成大“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诗句,殊不知,当年范成大则是借用王梵志“千年调”、“铁门槛”、“土馒头”诗吟缀而成的。王梵志诗还传播到多个国家。日本平安朝时期(784~897)编纂的《日本国见在书目》,著录有《王梵志诗集》,据此推测,在八、九世纪间,王梵志诗已经流传到日本。“根据苏联出版的由孟列夫等编《亚洲民族研究所敦煌特藏汉文写本解说目录》的记载,知道在列宁格勒还藏有五种王梵志诗写本,迄今一直没有公布。在这五个写本之中,有四个写本的内容,是同伦敦和巴黎所藏王梵志诗写本相重复的。但其中的列1456号写本,尾提‘大历六年五月抄王梵志诗一百一十首,沙门法忍写之记,’其内容则是全新的,因此一直受到各国王梵志诗研究者的极大关注。”(项楚《〈王梵志诗校注〉前言》第35页)可见,王梵志通俗诗影响多么广泛。
在《全宋诗》里,收有浚州民谣《渡浮桥》,政和五年(1115),督水使孟昌龄上奏在浚州大伾山处建浮桥,宋徽宗准建。宰相蔡京即命孟昌龄为督水监,接着在大伾、凤凰、紫金山之间架了两座黄河浮桥,宋徽宗为桥命名:一曰天成桥,一曰荣光桥,由蔡京在大伾山题记刻石纪念。谁知,蔡京、孟昌龄借建桥之机,聚敛钱财,中饱私囊,富比王室,为世诟病。不仅如此,宣和七年(1125)十月,金兵大将兀术兵逼浚州后,宋廷守将梁方平见势不利,仓促溃退,并火烧天成桥、荣光桥,淹没宋朝遗兵数千人。金兵没了桥,便在黎阳津利用小舟渡河,以已势不可挡之势直捣汴京。次年四月,金兵俘虏了宋徽宗、宋钦宗两位皇帝。随之,北宋完结了,开始了南宋的历史。天成桥成了宋朝的伤心地。几年后,南宋翰林学士兼侍读周麟之为哀谢使,他被派出使金朝经过大伾山,踏上修复不久的天成桥时,不禁悲切长呤民谣《渡浮桥》:“适见黎阳山下驿,驿垣破处龟趺出。丰碑大字天成桥,犹是宣和时相笔。”(《全宋诗》卷二○八九)浮桥并非天成桥,天成桥仅剩下当年蔡京书写的题记还刻在大伾山巨石上,这是多么大的嘲讽,多么大的遗恨啊!浚州民谣《渡浮桥》,是响彻在中国历史天空的警世长钟。
写到这里,我深切感到:《浚县民谣》,不仅是浚县这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宝贵财富,也是浚县先民奉献给中华民族的珍贵文化遗产。拥有这份遗产,是我们的幸运!呵护、珍视、传承这份遗产,更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为此,在此书付梓之际,谨向为《浚县民谣》的搜集整理、编辑出版付出艰辛劳动的同仁朋友,致以崇高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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