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聊谈王守仁《大伾山赋》与《瘗旅文》 同窗聊谈王守仁《大伾山赋》与《瘗旅文》
名城浚县2
《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浚县》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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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聊谈王守仁《大伾山赋》与《瘗旅文》
 
作者:秋雨  加入时间:2013-11-3 14:53:31

   九月重阳, 秋高气爽,常云梦与同窗数人登故乡大伾。游西麓道观,寻三别四壶,看对面浮丘碧霞,叹寥廓西眺太行千古;去东麓佛院,见大禹化身,望东逝黄河故道,忆碧波东有澶湖当年;登孤峰绝顶,略青云拂面,聊卢生卧游万仙,入太极宫楼众妙之门。禹王庙处远怀神禹治水,顿想起阳明书院故址,此处先书院而后建起禹王庙宇也。大明弘治己未重阳今日,明朝一代先哲余姚王守仁曾写《大伾山赋》,如今安在

 

 

       于是同窗议论,追思往昔。常云梦开言:“阳明者,字伯安,号阳明子,世称阳明先生,浙江人士,弘治进士,官至兵部尚书,乃明代王守仁也。先哲不愧哲学家、教育家、文学家、军事家称谓,名副其实,封先儒,奉祀孔庙东庑第58位。弘治十二年,即公元1499年,先哲新中进士,奉命送卫地浚县王越灵柩,曾登大伾讲学,后建阳明书院,以课诸生,从此先哲与大伾结缘也 

  赵燕淇接话:“先哲讲学大伾,也曾写下诗词文章,如今《大伾山诗》《大伾山赋》犹存。《大伾山诗》曰:‘晓披烟蓦青峦,山寺疏钟万木寒。千古河流成沃野,几年沙势自风湍。水穿石甲龙鳞动,日绕峰头佛顶宽。宫阙五云天北极,高秋更上九霄看。’

  大伾山巅,忆起先哲,吟诗赋歌,犹如仙界。白云飘过,清风徐来,恰似苏子曾言: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周颂鹤接话:“二者兼有,我等皆乐于家乡山水也。《大伾山赋》中记述,二三子慨然太息曰:‘夫子之至于斯也,而仆右之乏二三子走偶获供焉。兹山之长存,固夫子之名无穷也。而若走者,袭荣枯于朝菌,与蝼蛄而始终。吁嗟乎!亦何怪于牛山、岘首之沾胸。’似有苏子‘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之感慨也。”

  魏淇滨背诵《大伾山赋》接续:“是故盛衰之必然尔。尚未睹夫长河之决龙门,下砥柱,以放于兹土乎?吞山吐壑,奔涛万里,固千古之泾渎也,而且平为禾黍之野,崇为邑井之虚。吁嗟乎!流者而有湮,峙者岂能无夷!则斯山之不荡为尘沙而化为烟雾者几稀矣!况吾与子,集露草而随风叶,曾木石之不可期,奈何忌其飘忽之质,而欲较久暂于锱铢者哉!吾姑与子达观于宇宙可乎?”

  马飞燕接话:“山河之在天地也,不犹毛发之在吾躯乎?千载之于一元也,不犹一日之在于须臾乎?然则久暂奚容于定执,而小大为可以一隅也。而吾与子固将齐千载于喘息,等山河于一芥,遨游八极之表,而往来造物之外,彼人事之倏然,又乌足为吾人之芥蒂者乎!”

  王碧霞笑问:“莫非常云梦近来又去远游,梦中走出中原,先北上后南下,越长城跨长江,西登天山,东登泰岱,鼓浪屿上东望金门,布达拉宫遥看珠峰,西双版纳情醉幽谷,松花江北梦里桦林,是否刚刚返回,然后来到故乡?”众同窗山巅大笑,声传淇水卫地。

  常云梦笑着开言:“常云梦穿越时空,并非南去北往,巧遇阳明送王越灵柩,未见先哲悲痛伤心泪。乡人每以王越自矜,外埠多以为耻也。新中进士,志得意满,蓬勃向上,充满梦想,怎会为善交奸宦之人魂去哀声?文字间并无悼念凭吊痕迹,甚或笔下从无王越之名,尽是人生哲理,至今仍不过时焉。山河由大地承载,处于天地之间,犹如我等身上毛发,长于自身,却被时常忽略。千年万载,有过几多一元复始?大地日月环绕,千古开来,直到永远,而我等生命须臾之间,不可相提并论也。人类与天地相比,犹如蝼蚁,然而人类却依聪明才智,创出历史辉煌,日出日落,谱写华章。”

  赵燕淇接话:“彼一时此一时也。先哲别我等故乡之后,时隔仅有10年,因得罪宦官刘瑾,遭贬谪放贵州龙场。王守仁跌入人生低谷,始于龙场悟道,悟出心乃万事万物之根本,世间万物皆系心之产物。曾言:‘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此误落唯心论渠沟焉。此间写下《瘗旅文》,文中述及有吏目云自京来者,过龙场,王守仁‘从篱落间望见之,阴雨昏黑’,物景情景推及心境,可知其心灰意冷耳。文中故事言道,为五斗米当官,致使三人丧命。王守仁文中言:‘闻尔官吏目耳,俸不能五斗,尔率妻子躬耕可有也。乌为乎以五斗而易尔七尺之躯?又不足,而益以尔子与仆乎?呜呼伤哉!’莫非伤怀自身乎?‘自吾去父母乡国而来此,三年矣,历瘴毒而苟能自全,以吾未尝一日之戚戚也。今悲伤若此,是吾为尔者重,而自为者轻也。’游子怀乡之悲苦,无以言表也。”

  常云梦继续:“王守仁文中言:‘达观随寓兮,奚必予宫。魂兮魂兮,无悲以恫’。 人生处于低谷,流露颓废心境,命运飘忽,死生不定,达观自处,随遇而安。结语以歌曰:‘与尔皆乡土之离兮,蛮之人言语不相知兮。性命不可期,吾苟死于兹兮,率尔子仆,来从予兮。吾与尔遨以嬉兮,骖紫彪而乘文螭兮,登望故乡而嘘唏兮。吾苟获生归兮,尔子尔仆,尚尔随兮,无以无侣为悲兮!道旁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离兮,相与呼啸而徘徊兮。餐风饮露,无尔饥兮。朝友麋鹿,暮猿与栖兮。尔安尔居兮,无为厉于兹墟兮!’龙场落魄之王守仁,亦非大伾得意之王阳明也。”

  赵燕淇笑着接话:“常云梦神仙,我等不及也。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云梦逍遥,任魂飞天涯海角;往来无阻,似行走仙界人间。”众同窗山巅又是大笑,声传霄汉,化作彩云,尤似彩云追月,隐约嫦娥归来。

  常云梦像是总结:“《瘗旅文》实为《葬文》耳,明曰葬他人,实为葬自己,被谪遭难,已非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之时也。什么荣辱不惊,先哲不能,何况凡夫俗子?《瘗旅文》充斥悲观失望,心中滴泪;《大伾山赋》写于奉旨送王越灵柩回归浚县,但先哲却无半点哀伤。其背景与文字,对照明显,上下悬殊,推及王越,系历史复杂人物,善结交奸宦焉,故先哲文字难留王越身影。故乡人以王越自矜,外埠人以王越为耻也。”

  夕阳挂于浮丘碧霞宫一角,飞鸟晚归大伾古松柏林间。同窗数人笑谈中下得山来,常云梦与诸位握手话别,驱车连夜返郑。

  秋雨亦在同窗之列,只是未敢参与聊谈,与常云梦同车回郑,竟然深夜无眠,只好独坐书房,以文记之,猛然忆起也曾写有一篇《大伾山赋》,且附文后。

大伾山赋

秋雨

  庚寅阳春,麦青柳绿,余与同窗登大伾以解胸襟。柏涛迎客,忆童年之时,恋故乡之美。攀葛扶栏,拾阶而上,观西麓道教之文化,览东麓佛家之古迹。高瞻远瞩,满眼物华。山灵毓秀,春光明媚。东眺泰岱,西望太行,寄情怀于山水之中,托心愿于天地之间。远遥嵩岳南北,极目长城内外,朦胧人间之天上,苍茫大地之锦绣。漫漫兮层云飞度,沉醉于山巅;飘飘兮丹丘独立,疑肋生双翅

  大佛兮禅坐,时光兮荏苒。感大禹之伟业,吊大河之遗踪。笑知县求道于西麓,羡今人参佛于山南。惜伾山晓月不再,悲龙洞雾岚消失。步云路歌思乡之曲,依岩峦读丹丘之文。太极宫风铃叮当,柏涛声与之相和,如痴如醉,如梦如幻。鸟瞰黎阳今昔之巨变,万千感怀心中之情愫。

  蹉跎岁月,转瞬百年,哀人生之弹指,叹大伾之千古。坤仪云霄,矗立神州,阅尽天地之春秋,历经世间之风雨。黄河东去,卫水南来,高阁览胜兮寥廓峥嵘,月吟星语兮三别四壶。千秋禹迹,蓬莱凭看,晓披烟蓦之青峦,日绕峰头之佛顶。眼观苍茫,肩随玉女,伴同窗以神游,聊理想于山中。春风拂煦,绿染枝头,回首往昔之岁月,展望未来之征途。

  乾坤玄幻,天地冷暖。风生云起之苍穹,雨落雪飞;绿黄红翠之伾山,雾漫霜侵。历酷暑之盛夏,经寒冷之严冬;春夏秋冬更替,迎和煦之阳春;四季冷暖交错,送凋零之清秋。时太平盛世,时战火连绵,凄风苦雨几经兵燹,岿然屹立未曾溃崩。悠悠春秋之久远,漫漫岁月之绵长。朦朦如仍处仙境之中,乐而忘返;恍惚似羽化苍茫之上,人间芬芳。逝者如斯,犹如人生也。人生悲欢,旅途曲折,上下而求索,继往而开来。

大伾山赋

王守仁

   王子游于大伾山之麓,二三子从焉。秋雨霁野,寒声在松。经龙居之窈窕,升佛岭之穹窿。天高而景下,木落而山空,感鲁卫之故迹,吊长河之遗踪。倚清秋而远望,寄遐想于飞鸿。于是开觞云石,洒酒危峰,高歌振于岩壑,余响递于悲风。

   二三子慨然太息曰:“夫子之至于斯也,而仆右之乏二三子走偶获供焉。兹山之长存,固夫子之名无穷也。而若走者,袭荣枯于朝菌,与蝼蛄而始终。吁嗟乎!亦何怪于牛山、岘首之沾胸。”

   王子曰:“嘻!二三子尚未喻于向之所与尔叹而吊悲者乎?当鲁为会于兹也,车马玉帛之繁,衣冠文物之盛,岂独百倍于吾侪之具于斯而已耶!而其囿于麋鹿,宅于狐狸也,即已不待今日而知矣。是故盛衰之必然尔。尚未睹夫长河之决龙门,下砥柱,以放于兹土乎?吞山吐壑,奔涛万里,固千古之泾渎也,而且平为禾黍之野,崇为邑井之虚。吁嗟乎!流者而有湮,峙者岂能无夷!则斯山之不荡为尘沙而化为烟雾者几稀矣!况吾与子,集露草而随风叶,曾木石之不可期,奈何忌其飘忽之质,而欲较久暂于锱铢者哉!吾姑与子达观于宇宙可乎?”

   二三子曰:“何如?

  王子曰:“山河之在天地也,不犹毛发之在吾躯乎?千载之于一元也,不犹一日之在于须臾乎?然则久暂奚容于定执,而小大为可以一隅也。而吾与子固将齐千载于喘息,等山河于一芥,遨游八极之表,而往来造物之外,彼人事之倏然,又乌足为吾人之芥蒂者乎!”

  二三子喜,乃复饮。已而,夕阳入于西壁,童仆候于岩阿。忽有歌声自谷而出,曰:“高山夷兮,深谷嵯峨。将胼胝是师兮,胡为乎蹉跎。悔可追兮,遑恤其他。”

  王子曰:“夫歌者为吾也。”盖急起而从之,其人已入于烟萝矣。

                                大明弘治己未重阳,余姚王守仁伯安赋并书。

 

瘗旅文

王守仁

  维正德四年秋月三日,有吏目云自京来者,不知其名氏,携一子一仆,将之任,过龙场,投宿土苗家。予从篱落间望见之,阴雨昏黑,欲就问讯北来事,不果。明早,遣人觇之,已行矣。薄午,有人自蜈蚣坡来,云:一老人死坡下,傍两人哭之哀。予曰:此必吏目死矣。伤哉!薄暮,复有人来,云:坡下死者二人,傍一人坐哭。询其状,则其子又死矣。明日,复有人来,云:见坡下积尸三焉。则其仆又死矣。呜呼伤哉!

  念其暴骨无主,将二童子持畚、锸往瘗之,二童子有难色然。予曰:嘻!吾与尔犹彼也!二童闵然涕下,请往。就其傍山麓为三坎,埋之。又以只鸡、饭三盂,嗟吁涕洟而告之,曰:呜呼伤哉!繄何人)?繄何人?吾龙场驿丞余姚王守仁也。吾与尔皆中土之产,吾不知尔郡邑,尔乌为乎来为兹山之鬼乎?古者重去其乡,游宦不逾千里。吾以窜逐而来此,宜也。尔亦何辜乎?闻尔官吏目耳,俸不能五斗,尔率妻子躬耕可有也。乌为乎以五斗而易尔七尺之躯?又不足,而益以尔子与仆乎?呜呼伤哉!

  尔诚恋兹五斗而来,则宜欣然就道,胡为乎吾昨望见尔容蹙然,盖不任其忧者?夫冲冒雾露,扳援崖壁,行万峰之顶,饥渴劳顿,筋骨疲惫,而又瘴疬侵其外,忧郁攻其中,其能以无死乎?吾固知尔之必死,然不谓若是其速,又不谓尔子尔仆亦遽然奄忽也!皆尔自取,谓之何哉!吾念尔三骨之无依而来瘗尔,乃使吾有无穷之怆也。

  呜呼伤哉!纵不尔瘗,幽崖之狐成群,阴壑之虺如车轮,亦必能葬尔于腹,不致久暴露尔。尔既已无知,然吾何能违心乎?自吾去父母乡国而来此,三年矣,历瘴毒而苟能自全,以吾未尝一日之戚戚也。今悲伤若此,是吾为尔者重,而自为者轻也。吾不宜复为尔悲矣。

吾为尔歌,尔听之。歌曰:连峰际天兮,飞鸟不通。游子怀乡兮,莫知西东。莫知西东兮,维天则同。异域殊方兮,环海之中。达观随寓兮,奚必予宫。魂兮魂兮,无悲以恫。

  又歌以慰之曰:与尔皆乡土之离兮,蛮之人言语不相知兮。性命不可期,吾苟死于兹兮,率尔子仆,来从予兮。吾与尔遨以嬉兮,骖紫彪而乘文螭兮,登望故乡而嘘唏兮。吾苟获生归兮,尔子尔仆,尚尔随兮,无以无侣为悲兮!道旁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离兮,相与呼啸而徘徊兮。餐风饮露,无尔饥兮。朝友麋鹿,暮猿与栖兮。尔安尔居兮,无为厉于兹墟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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