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1-16 15:25:10)
到过浚县大伾山的,对刘德新这个名字应该都不陌生,漫山遍野,岩岩壑壑,几乎随处可见刘德新的摩崖,有诗,有联,有题记。更多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刘德新留下的古建筑,如砚画楼、歇歇亭、寥廓峥嵘坊、张仙洞、禹王庙、来鹤亭、餐霞阁,典雅古朴,各具特色。尤其是吕祖祠建筑群,规模宏大,布局匠心。主体建筑山门、云封亭、乾元殿、八卦楼、万仙阁,从山腰直抵山顶,整个建筑依山顺势,层叠展开,若断若连,疏密有致,祠中有山,山中有祠,不愧为建筑园林精品,难怪称壶天仙境。
刘德新是何许人?为什么如此钟情大伾山,煞费苦心设计出这么多精美杰作?带着一串疑问,我来到吕祖祠。一位道士介绍说:刘德新是清康熙年间浚县知县,特别信奉道教。一天早晨,他在洗脸时,在脸盆中见自己倒影头上长棵小柳树,认为自己是吕洞宾的弟子柳仙转世,因此特别信奉吕仙,每天早晚焚香朝拜,希望有朝一日真的能羽化成仙。他见大伾山风景秀丽,便捐出自己的俸禄,鼓动好事者共同修建了这座宏大的吕祖祠建筑群,与之北邻的餐霞阁,就是刘公为方便自己早晚参拜吕祖建造的住所。
这种传说,我以前也听说过,对此一直将信将疑。作为一县之长,说其信道不敢否认,说其修建大伾山完全是为了自己成道成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难得一次有闲,我决定解开这个谜。于是攀爬于吕祖祠两侧岩崖,希望在题刻题记中找到答案。大伾山摩崖题刻遍布峭壁间,几乎方方相连,其中不乏文书俱佳之作。我仿佛在欣赏一部书法巨著,只是辛苦了些,有时还得辟荆棘,剔苔藓。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题刻几乎浏览一遍,却丝毫未解心中之迷。正意殊怏怏,无功将返之际,一位老道让我去看一块碑刻。
该碑立于吕祖祠内,名为《创建纯阳吕帝君洞阁碑记》。字体为楷书,正文11行,满行57字。雕龙碑首,赑屃碑座,通高350厘米,碑版高200厘米,宽75厘米。清康熙十五年(1676年)九月,廪膳生员孙敬、繁水山人秦庚曜、住持道官李德琳仝立,浚县知县刘德新撰文。碑文全文如下:
堪舆形胜之论,儒者每讳引者,虽然勿过执彼,郭璞犹不足道,而蔡季通非儒之□□学名者耶!黎阳旧推才薮,数年来,人文厄甚,士之挟策北上者率多报罢反,不如习孙吴家言者,犹得比比隽此,不知何由而然也。客曰:“邑夹伾浮两山间,东伾西浮,东西文武所分署位也。按天文志,东方木星,曰‘岁岁主文章’;西方金星,曰‘太白’,太白主甲兵。伾浮既划然列东西,地与天应,则文武之各有攸司,不甚明耶?今浮之巅有岱之玉女离宫在焉,雕甍画栋,金碧灿然,而香火倾大河南北。乃伾则青坛故迹,已翳荆榛,虽有佛阁龙洞,名在实亡,几于寂寂空山矣。龙精为虎气所夺,缝掖之劣于韬钤也,或职是故?”予曰:“是说有似,然则补救之道何出?”客曰:“是宜增胜于左,以与右敌,俾龙虎各得其所而已”。予因思增胜之说,非仍以神道设教不可。而求其神之英灵盻蚃,可埒于玉女者,一则于佛,取观音大士焉。既而思之,大士以浮屠之道道天下,释与儒不相为谋。而纯阳,唐之进士,终归于道,始则为儒,且好为篇章,如唐诗中载有赠罗浮道士之句。即今偶然遨游人世,凭乩传语,常多佳制,此文章神仙也。以此祠于伾而拟于浮,庶几纯阳太阴之两不相绌乎?客曰:“诚然,诚然。”因公议,凿山为洞,以象其终南之居,而洞门覆以华厦。左右厢廊对峙,有亭有池,崇阙巨坊,堞环其外,望之若天台赤城。仍于洞之巅建八卦阁,名曰太极宫,中祀文昌,并旁列两台以壮文峰。筮于乾月,引五方之士女而朝之,一如黄粱故事。乃迩率逖听,是山之麓已毂击肩摩矣!然而,伾之与浮业既形胜相敌,今而后龙骧虎跃,文事之彬彬,将竞于武事之桓桓,是可拭目俟也。此从堪舆起见,乃制作本意。若夫导引服气,自别有求道学仙之方在。倘曰以是邀福于仙灵,则匪然矣。所有捐金督工以襄是举者并勒名于石。
通读全文,大意是:刘德新有感于浚县多年来武兴文衰之状,求问方家,方家解释说:天地相应,东主文,西主武。浚县城居大伾山、浮丘山之间,浮丘山位于城西,山上有碧霞元君行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香火旺盛,所以武兴。而大伾山位于城东,虽有青坛故迹、佛阁龙洞,然“名在实亡,几于寂寂空山矣”,所以文衰。刘德新为振兴浚县文教事业,于是听信方家之言,在大伾山大兴土木,建祠修庙,以与浮丘山之碧霞宫相抗衡。为什么建吕祖祠而不修观音、大佛寺呢?刘德新认为:“释与儒不相为谋,而纯阳,唐之进士,终归于道,始则为儒,且好为篇章……此文章神仙也”。刘公在碑文中自述:“此从堪舆起见,乃制作本意”。
原来,刘德新刻意经营大伾山,兴修吕祖祠,竟是为了改变浚县风水,来振兴浚县的文教事业。好个刘公,真让人又感动,又好笑。刘公苦心之作,于振兴浚县文事不知验否,于今发展浚县旅游事业却是功不可没。这也许是刘公始料不及的。
刘会喜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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