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一个人和一次战争(3)
岳武佐
胶鬲是不是微子的使者,前文已讲。我想说的是,胶鬲不可能是帝辛的使者。理由如下:
第一,胶鬲是“殷使”,干什么呢?“朝要甲子之期”,与周研究如何灭殷的,如何当周灭殷的“因”。说白了,如何作周灭殷的内应。帝辛会派胶鬲去办这事吗?
第二、武王远道伐殷必是秘密行动。《吕氏春秋 精谕》曰:胜书说周公旦曰:“廷小人众,徐言则不闻,疾言则人知之。徐言乎?疾言乎?”周公旦曰:“徐言。”胜书曰:“有亊於此,而精言之而不明,勿言之而不成。精言乎?勿言乎?”周公旦曰:“勿言。”故胜书能以不言说,而周公能以不言听。此之谓不言之听,不言之谋,不闻之亊。殷虽恶周,不能疵矣。口吻不言,以精相告。纣虽多心,弗能知矣。目视於无形,耳听於无声,商闻虽众,弗能窥矣。(《吕氏春秋 精谕》)
周人平时办事对帝辛如此秘密,使“纣虽多心,弗能知”。现在他要灭殷,对帝辛一定保秘再保秘。帝辛不知道周人来,怎么派胶鬲候周师?
第三、如果胶鬲是帝辛的使者,说明帝辛知道了武王来犯。殷先生必然知道弦高犒秦师的故亊。秦人在郑国有内应了,秦人便兴师伐郑。当秦人知道郑国知其来时,孟明便说“郑有备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围之不继,吾其还也。”灭滑而还。
武王原本知道自己不是帝辛的对手,在无内应的情况下,竟兴师伐殷。可能吗?
当武王得知帝辛知道其来时,竟然不“还”,还敢将攻殷的时间地点告诉胶鬲,让胶鬲报知其主帝辛。这可能吗?
武王不但不还,还要拼命继续前进,累得“卒病”, “卒病”怎么战斗?这不是找死吗?
事实是武王不但不死,还 “鼓之而纣卒易乡,遂乘殷人而诛纣,盖杀者非周人,因殷人也。故无首虏之获,无蹈难之赏。”﹙荀子儒效篇)“兵不血刃而克商诛纣。”﹙《尉缭子·武议》﹚“适令武王不耕而获。”这可能吗?
天下哪有这等奇事!
所以说,胶鬲是“纣王的使者”说,是不能成立的。
殷先生说“以京郊牧野为主战场是纣王预先选定的”“正因为胶鬲的报告,纣王才预先知道周师将在甲子日到,所以他才预先拼凑出七十万奴隶兵(从《史记•周本纪》),预先将这些奴隶兵开到牧野战场,摆好阵势,计划拒敌于国门之外。”
《贵因》明明记载:“武王曰:‘将以甲子至殷郊,子以是报矣。’……武王曰:‘吾已令胶鬲以甲子之期报其主矣。’……武王果以甲子期至殷郊。”殷先生偏说:“以京郊牧野为主战场是纣王预先选定的,不是周武王预先选定的。”到底武王自己说的对,还是你殷作斌说的对?
如果真能拼凑出七十万奴隶兵,不要说军事家帝辛,就我这个草民想到的,第一就是凭借黄河天险,截击周兵。第二,在山区设伏,伏击周兵。不会等在牧野与周兵死拼。何况身经百战的帝辛?
殷先生在前边说:特别是岳先生的说法最为典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牧野之战’、‘牧野大战’、‘武王伐纣’,只不过是一个卑鄙的内外勾结的军亊政変,是微子和武王给帝辛设下的一个陷井,一个圈套而己。”“无论从亊情的经过还是从周公的话语,都说明,三千年前发生在殷都朝歌南郊牧之野的军亊亊件,是一场军亊政変。这既不能叫武王伐纣,也不能叫牧野之战,更不能叫牧野大战,只能叫牧野军亊政変。它是一场内外勾结,经过长期精心准备的军亊政変”。岳先生甚至认为“实际上奴隶兵倒戈(并)不存在”
后边殷先生又说: 如前所述,若周师伐殷是微子和武王事先串通好的行动,则战况一定是“兵不血刃”,甚至可能如岳武佐先生所言,牧野之战本就子虚乌有,连“奴隶兵倒戈”都是后世史家瞎编的,实际只是一场微子与武王早就勾结好的、根本没有打仗的军事政变而已。
殷先生像一位高级魔术师,一经殷先生之口,军事政变就变成了“子虚乌有” “根本没有打仗的军事政变”, “实际上奴隶兵倒戈(并)不存在”变成了““奴隶兵倒戈”都是后世史家瞎编的”了。
再联系前文,伯夷叔齐西周求道的故事,一经殷先生之口, 就变成了周人用间的故事。胶鬲朝见武王约定“甲子之期”,一经殷先生之口,就变成了胶鬲侦察周军。“武王曰:将以甲子至殷郊。”一经殷先生之口,就变成了“牧野为主战场是纣王预先选定的”。
断章取义,随心下结论,这就是殷先生的“历史唯物主义”!
如果我们将微子与周人签订盟约和牧野之战联系起来看,不难看出,微子与周人签订盟约是牧野之战的原因,牧野之战是微子与周人为实现盟约而进行的一次成功操作,殷亡是操作的结果。如果再往下看便是,武庚继殷祀是通向微子继殷祀的一座很短的过渡桥梁,几步便可抵达河的对岸。事情很凑巧,武王灭殷之后很快死了。成王少而姬旦执政,引起兄弟们不满,也给武庚复国之机,同时也给姬旦杀武庚兑现盟约一个借口,於是姬旦便毫不犹豫东征。姬旦灭武庚与姬发灭帝辛一样,没费什么力量。对此范文澜先生有自己的看法,他说:“武王克商与周公东征两次大战争的取得胜利,都是配合着殷奴隶兵阵上起义。”〈《中国通史简编》1964年8月第四版第133页第3行〉武庚既除,障碍得消, “乃命微子代殷后,作微子之命申之,与国於宋。后殷之子孙,唯微子先往,故封之贤。”〈《孔子家语·本姓解》〉这就是殷末周初上演在朝歌的一段历史的逻辑发展。
殷先生口口声声要客观公正评价微子,请问:你哪一点客观?哪一点公正?为叛徒辩护,同时暴露自己。
偏见比无知距真理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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